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醉人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義我所义

義我所义

晓清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修、侠并存+玄幻+群像在你的世界中,是否有过愿意不顾一切也要去保护的事物?为一人,忘却生死。为一情,违逆众生。为一恩,化鬼成魔。为一念,腥风万里。他们无谓世俗,义我所义。若连重要的事物都无法守护,那么所谓的正道……吾宁可不要!背景:修真界祖师开创了为善之道的修行法则。不料后世之人却将修行法则越走越偏,最后修真界停滞不前,与侠客并存。

主角:花响戎,东方翎   更新:2023-03-22 18:3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花响戎,东方翎的其他类型小说《義我所义》,由网络作家“晓清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修、侠并存+玄幻+群像在你的世界中,是否有过愿意不顾一切也要去保护的事物?为一人,忘却生死。为一情,违逆众生。为一恩,化鬼成魔。为一念,腥风万里。他们无谓世俗,义我所义。若连重要的事物都无法守护,那么所谓的正道……吾宁可不要!背景:修真界祖师开创了为善之道的修行法则。不料后世之人却将修行法则越走越偏,最后修真界停滞不前,与侠客并存。

《義我所义》精彩片段

夜魔山。

紫微门总坛。

烛火摇曳,殿内的光亮忽明忽暗。一名身着水墨玉袍的俊美男子,正单手支腮,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依卧在王座,手指时不时有节奏地轻敲着扶手……

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半盏茶过后。

一名手下走进殿内。

“尊主。”

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笃定接下来一定会听到令他满意的消息。“哦~?说吧。”

手下道:“属下已经除掉了卫青弦,有剑为证,请尊主过目。”说着,便将剑双手举过了头顶。

这时男子站起身,运转周身怨力,伸手将那剑给吸了过来。

此剑名为芳华,是渺渺不归尘的掌传之物。

男子的目光游过芳华剑。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实则早已细致入微。

在确定这是真的芳华剑后,他的眼神立刻浮现出了一抹邪魅之色,随之低吟浅笑:“呵哈哈哈哈……”

“不错,不错,你不愧是本座最为看中的人才。”

“尊主过奖,能为尊主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男子打了个响指。两名美艳的婢女,一人持刀,一人持卷轴,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作为奖赏,这柄赤鬼修罗刀今后便是你的了。”

望着持刀女子走来,那名手下忙行下跪,道:“属下不敢,属下怎配得尊主的神兵。”

男子坐回了王座,一展慵懒之态。

“天府境外有座孤城,那城里镇压着一只鬼王,如今已过去了三百余年,可城中的结界却不曾削减。这把刀可以助你破开结界,去将那鬼王放出来,之后的事情就随便你怎么开心怎么去闹了……”

音落。

持卷轴的婢女也走了过去。

那名手下接过修罗刀和卷轴。

男子道:“去吧,可别让本座失望了。”

“请尊主放心,属下定不负尊主重任。”

手下全都退出了大殿。

男子又将目光重新停落在了芳华剑上。

望着这柄剑就仿佛在凝视着一位久违的故人,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与师兄的最后一幕。

当年,师兄就是用这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打入离尘涧的。然而他在弥留之际,悟得轮回之道中的最高术法:舍生印,这才保住了一命。

如今算是一报还一报,他杀死了师兄最为得意的弟子-卫青弦,同时也是渺渺不归尘所选的下任掌教。

但这也只是个开始……

“放心吧师兄,你的那些自诩清高,所谓人间正道的弟子,我会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全部杀掉,谁也跑不了!”

数日后……

一代名士卫青弦悬壶济世十余载,最终身亡惨死落日巅的消息传遍了世间。

得知这一消息后,不仅是混修真界的道友为之呜呼哀哉,感叹天妒英才。就连寻常百姓也都谈闻哀伤,责怪上苍无眼。

由于落日巅所属界河境域,当地人的消息相比别处则最为可信,因此不少好事之人专程前往界河打听卫青弦遇害的传闻。

这其中有就有不少所谓的“江湖百晓生”在列,毕竟这些人就是专门靠倒卖消息讨生活的。

也是经过这些“百晓生”的层层收集,不断调查,筛选过滤完无效信息之后,对于卫青弦当日遇害的情形才有了大概的还原。

据说:

卫青弦当日游历至落日巅角下,恰好见贼匪正在烧杀附近的村庄,于是便仗义相救。

贼匪们不敌,一路逃窜上山。

百姓们和一些个侠士见这大好机会,打算斩草除根将贼匪彻底剿灭,于是穷追不放。

卫青弦担心百姓会有危险,就也一并跟了过去。

可众人前脚进山,后脚便有一名年轻剑客前来询问卫青弦的下落。

村民们见那剑客年纪轻轻,相貌明俊,看上去一表人才。且对方又自称是卫仙师的故人,这才告诉了对方卫青弦的行踪。

怎料,那年轻剑客竟是狼子野心,说是去助战,实则是去对卫青弦痛下毒手的。

过了好久。

由于始终不见众人回来,村民们就自发组织起胆大的青壮上山查探。

这些人上了山后,却刚好撞见那年轻剑客将最后一名百姓给杀死的一幕。

次日,村民们再一次上山,打算去掩埋亲人和卫青弦的尸骨。结果见巨岩上多出了一排字:杀人者,花响戎。

根据目击百姓描述,该剑客有一显著特征:天生异瞳,眸子是粉红色的。

百晓生们将事件的经过带回各自所属的地界后,很快,各州、各郡的盘口就着手起了对花响戎的悬赏。

一时间,“花响戎”的人头已飙升到了十万两黄金的赏额,成为了人们饭后茶余的新的闲谈……

“瞧见了没,哎呦呦,黄金十万两呐。”

“让我说啊,他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可不是咋滴。人家卫仙师自下山游历以来,斩妖除魔,除暴安良十几年,被他救的人都够组成一个小国家了,这样子的好人也敢去招惹,真是遭天谴。”

“就看吧,这悬赏消息刚一发,各地就有不少达官显贵争相抢着出资赞助 。花响戎这下是彻底死定咯。”

诸如此类,甚至还有更不堪入耳的言谈都随处可闻,花响戎却并未将旁人的言行挂在心上。

“吃完了。店家,结账。”

一名年轻的剑客留下饭钱后,拿起佩剑,带上斗笠。可他刚一出店,便感觉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不远处的屋檐上爬着两名侠士,正照着画像不断比对着那刚从面馆里走出来的年轻剑客。

“大哥,是他吗?”

另一人道:“年轻、持剑又遮遮掩掩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他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那双淡粉红眸。”

说着,二人又比对了一眼悬赏令,在确定体貌特征都和画像上之人高度重合后……

“上!”

二人分头,纵身一跃,落地的瞬间便劫住了年轻剑修的前后去路。

其中一名侠士亮出悬赏画像道:“小兄弟,将斗笠取来瞧瞧。”

得知身份暴露后,花响戎拔剑出击。

那侠士虽有防备,无奈对方的剑实在是太快了。只见白光一现,自己的刀还未来及出鞘便已中了招。

“大哥!!!”

趁此时机,花响戎飞身踏风,扬长而去。

中招的那人瘫倒在地,一脸捶死之相,握着同伴的手道:“兄弟…我恐怕是要不中了……”

二人做着最后的道别,哭的是稀里哗啦。

“大哥,你别这么说啊……呜呜。”

半晌。

地上那人意识到自己好像没事,又摸了摸中招的腰部,除了带有滋滋的巨痛感外,并没发现有伤。

他站起身。

二人对望着,尴尬了一阵儿后,同伴问道:“那咱们现在去抓花响戎吗?”

“不了。”

“十万两黄金啊大哥,就这么算了?”

那侠士摇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他这次没杀咱们,不代表下次不会,这份赏金……哎!还是别趟这浑水了,回去吧。”

另一边……

花响戎本想混着人群离开界河,却不料边境的关口早已被大家族安排的修士给封锁了,想要出境就必须接受严查。

老实讲,对于花响戎而言想要硬闯也绝非难事。只是来的时候他发现,这附近有不少人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关口那一带。想必多半都是想赚赏金的散修或江湖侠士乔装的。为的就是在等自己出现。

硬闯显然太过引人耳目,即便离开了界河,这些人也会穷追不舍。于是花响戎决定等天黑再出境。或许到时候戒备会有所松懈。

可当花响戎刚一转身准备离开时,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个小孩子与他相撞。

花响戎一把扶住即将摔倒的孩童,另一只手接住险些掉地的糖人。“拿好了,小心一点。”

孩童见花响戎生的明俊,目光一时被其吸引,咧嘴笑道:“嘻嘻,谢谢哥哥。”

这时孩子的父亲也赶了过来,“哎呀,少侠真不好意思,这孩子调皮,我给少侠陪个不是。”

花响戎压低了斗笠,温声回道:“不必在意。”

可当那孩子父亲蹲下身去抱起孩子的时候,目光不由得向上瞟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花响戎见状,脸色一沉。他将斗笠压了压,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希望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这双异瞳……

可那孩子的父亲已经吓到双腿发软,一下跌坐在地上。

待花响戎走出一段距离后,那孩子的父亲竟哆哆嗦嗦,唇齿颤抖地嚷道:“是…是…是花响戎!!”

……


此言一出,惊动了方圆百丈内所有想抓捕花响戎的人。

立刻簇拥过来数人,连忙质问那孩童的父亲,“花响戎?他在哪!”

“那,前面……那个带着斗笠的,我刚刚看到一双异瞳,和……和画像上的一样。”

突然!一柄利剑破空飞梭。

花响戎感知到身后袭有杀意。他转身错开,顺势一脚,将那飞剑踢了出去。

剑在半空旋转两圈,“咚!”的一声嵌入了一家客栈的门柱之上,顿时惊吓路人无数。

“站住!”

后方追上来一名修士,厉声喝道。

花响戎头上斗笠压得很低,无法看全来者样貌,只看见一双白靴子相距自己不足十步。

那人道:“花响戎哪跑?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花响戎道:“阁下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谈话间已又有近百人跟了上来。

这些人将花响戎团团围住,一人道:“既然你不是花响戎,那就取下斗笠以证清白!”

“就是,快取下斗笠。”

花响戎将斗笠略微抬了抬,余光扫过这伙儿人。大致修士、侠客各占一半,且全排开了架势,皆有剑拔弩张之意。

再看一眼那双白靴,自腿部往上是青衫白衣,儒雅风流,气宇轩昂。两只宽松的袖口处且各绣着一半醒目的阴阳图案,这便是界河柳氏的家纹。

花响戎自打踏入界河后,没少见过这身装着的人。

柳氏虽不至于横行霸道,但个个骨子里都透着藐看众生的傲慢,令人很是反感。

柳程勋催促道:“磨蹭什么,你还不快将斗笠取下,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他捏了一个剑诀。一伸手,将嵌入门柱上的佩剑召了回来。

花响戎自知狡辩无用。眼下想要离开界河,恐怕唯有硬闯了。

一个瞬步,他以迅雷之势拔剑杀向了柳程勋。

斗笠落地,同时对方也已倒在了地上。

这一剑,快到令在场众人瞠目。

谁知,当看清花响戎的脸后,众人的神色还能再惊。

那张脸明俊、正气,如琢如磨。一对柳眉下,是深邃的细眸,淡粉色的瞳仁仿若琉璃般美幻、清澈。

他仪态端庄,束发马尾,朴素的黑衣侠服不掺任何装饰,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失仪之处、更指不出半点不妥之举。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是杀害卫青弦的凶手。若不是那双异瞳过于特别,估计没人会拿他与画像上的那位“极恶之徒”做关联。

一人开口道:“我们要替天行道,大家千万不能让花响戎跑了。”

众人随声附和:“对,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嘴上是这么喊,但每个人心中明亮:如今花响戎恶名满天下,但凡只要能将其擒拿,无论死活,那日后等待自己的必然是飞黄腾达。

但同时众人也清楚……

卫青弦成名已有数载,且修为高深,精通各种术法。

花响戎既然能杀的了卫青弦,那他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刚刚那一剑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

这时有人喊道:“各位英雄,大家合力一起动手,只要抓住了花响戎,功劳人人有份。”

许久不见有人出来反对,众人就全当赞许了这个提议,顿时大伙儿达成了一致。

众人发难。

花响戎是刀来剑挡 ,拳来脚踹,面对百人的围攻他的招式不乱。

他手上使的是柄无刃剑,虽说高手杀人并不需要开刃,甚至都不需要有剑。如果可以,花响戎其实并不想杀人。

他一剑挥斩,折断利剑无数。

众人剑断后,心中便泄了三分胆气。

花响戎举臂端剑,似做蓄力之势。道:“若是不想死,就都给我让开!”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席卷了全场。

众人只感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这绝不是普通剑客所能释放出的剑意。

这一剑没人敢接,也没人能接。

这时,柳程勋从昏迷中站了起来。

虽说刚刚花响戎的那一剑并没下杀手,但中招的部位传来滋滋疼痛,和真的被砍了没什么两样。

被人瞬杀的挫败感使柳程勋恼羞成怒,他拄着剑,踉踉跄跄地跟了过来。

吼道:“花响戎你以为自己能逃出界河地境吗?告诉你,我们柳氏早就布下了结界,你逃不掉了!”

闻言,花响戎眉峰一凛。

众人见状打了个寒颤。

只见他转体一周,顺势一道青光闪出!

地面被剑气刮出一条近七寸深的裂痕,然后中门城桥莫名断塌,随之城墙处隐约闪现一线光亮……紧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城外传来。

整个地面也都跟着炸裂,摇颤。

这时把守城门的修士惊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快来人啊,结界被打穿了!”

那结界可是几百人合力布下的,能挡妖兽,能防妖邪。

柳氏本想用结界将花响戎封锁在界河境内,没想到竟然被他一剑给打穿了。

众人目瞪口呆,再也没谁做那出头的鸟儿了。

毕竟这群人与卫青弦的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纵使卫青弦再伟大,死的再可惜,也不可能有谁真的会为替天行道而豁出自己的性命。

花响戎飞身踏风出了地界。

柳程勋是一口郁气卡在胸腔。

他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气的后槽牙“嘎吱嘎吱”作响。

作为柳氏的直系血脉,无论是在家族内还是外面,柳程勋从来都不缺追捧他和巴结他的人。而他此刻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周围往来行人对他视若无睹,甚至方才一同围捕花响戎的侠士、修士与他擦肩而过也全都不闻不问。

挫败和羞耻涌上心头。

就算不认得自己,难道还不认得这身行头吗?怎么没人过来示好?别人奉迎自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再一联想到自己刚刚被花响戎瞬杀情形,他感觉整张脸都火喇辣的。

柳程勋发誓,一定要将花响戎碎尸万段。

……


花响戎离开了好一会儿。

关口城下,之前负责严查行人的柳家修士相互对望。他们犹豫了好半天,才敢去见柳程勋。

“二公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程勋两鬓青筋暴起,“还敢问我怎么办?”他对着那几名自家修士直接就是一顿拳打脚踹。

“我之前是不是吩咐过,无论如何也要抓到花响戎!你们刚刚为什么眼睁睁看他跑了不去阻拦?”

其中一名修士哭丧着脸,怯声回道:“花响戎他太……,就…就我们几个……关键拦也拦不住啊。”

“花响戎厉害是吧?”

面对质问,这几人皆不敢作声。

柳程勋又看了一眼刚刚开口的那人,真是越看越火大。

“我特么让你,厉害。厉害。厉害……!”那人被连踹好几脚。

挨不住疼,急忙讨饶:“我再也不敢了,请二公子高抬贵手。”

这时,又有柳家子弟赶来。

来者四五人,皆为年轻小辈,且个个神情慌张。

“程勋表哥。出大事了,老家主仙逝了。”

……

界河柳氏一族,作为百年世家有着悠久历史。族中的正统亲信有三成,其余则是招募而来的江湖异士和入赘、投靠的别派势力。

为保家族长盛,柳氏一族的家主之位一向以顺位制上选。

所谓顺位制,简单说就是按功行职,能者居之。

但若上任家主想要行子承父业,那么其子嗣就要有过人的功绩,否则难服悠悠众口。

可惜,柳氏的这任家主还尚未完成下任家主的初选便突然病逝,这无疑是给柳家扔下了一个大烂摊子。

如今柳氏一族群龙无首,而觊觎家主之位者又不计其数。在经过数次票选推举后,最终家族划分成了两派。

柳程勋作为老宗主的独子,支持他做家主的这一派都是家族直系亲眷。

只可惜他在家中排名第二。再加上他天资平平又没有什么可以服众的功绩,所以大部分旁系或外姓族人则更偏向于柳家的大公子-柳誉,来做家主。

柳誉是老宗主妹妹的儿子,虽说妹夫是外姓族人,但其父辈开始就已加入了柳家,打拼了一辈子也算是积累了不少威望。更何况柳誉自小就与旁系族人走的较近,所以拥戴他的人不在少数。

由于两派中谁也说不动谁,谁也不服谁,于是柳程勋提议:那就谁先抓到花响戎谁就胜任家主之位。

这个提议虽看似有些儿戏,但众人仔细思考过后,认为可行。

首先:一代名士卫青弦,遇害身死落日巅。此事已人尽皆知,花响戎也因此恶名昭彰,骂声一片。就从短短数日能筹集到十万两黄金的悬赏这一点,这足以见得人心所向。

若是柳家能抓捕到花响戎,那既解决了家族内部纷争,同时又赚得替天行道的美名。这可谓是一石二鸟,名利双收。

于是提议被采纳的当天,柳氏全族便动用各种关系,玩命般地打听花响戎的动向。

另一边……

花响戎逃亡了数日,此时来到一座小城前。

抬头见:“暮平城”三字。

或许是这里地处偏僻,他被悬赏的消息暂时还未普及到此。至少,城关口没见到通缉他的画像。

城中的环境比较清闲,人们衣着朴素,往来之间大多也都少言少语。

走在这座城的街上,人们不会投来审视的目光,也不会没来由得刻意紧张警惕,一切都好像任何事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对于一名在逃人员而言,这份久违的自由能胜过世间美好。

花响戎取下斗笠。暖阳倾斜,微风拂过他的脸,带动起丝丝长发。

一旁摆摊卖瓜果的大伯见这年轻人生的极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欣赏的目光和善意的微笑。

花响戎的目光恰好与那老伯对视,老伯脸上的笑意则更加坦诚了些许,同时右手摸肩,身体前倾,行了一个信徒礼。

出于礼貌,花响戎则拱手回了一礼。

见老伯没有搭话,花响戎也就没开口。

一连走过数条街。他发现,方才那位老伯所行的信徒礼在这里十分普遍。

人们见面时行信徒礼,离开时也要行信徒礼,晚辈对长辈行,长辈回行时也是一样。不仅如此,就连吃饭前要行信徒礼,喝水前也要行。

或许是刚到这里的缘故,花响戎看着他们这样如此,如此这样,总感觉怪怪的。但至于哪里怪?一时间还真就说不清楚。

酉时。

花响戎进入了一家客栈,掌柜的笑脸相迎,走出柜台行信徒礼。

道:“敢问少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花响戎拱手回礼。

道:“开个房间,普通点的就好。”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见花响戎不是本地人口,身上的衣着也有些破烂,袖口、肩头都有被利器划破的痕迹,像是刚经历过打斗似的。但见他相貌明俊,犹似一派年少英雄,便也没太在意。

于是问道:“少侠这是打哪来?”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问答,花响戎此时却像一只惊弓之鸟,不由得心下一悬。

犹豫片刻。花响戎从腰间取出一块碎银交予掌柜,随口回道:“南方……”底气略显不足。

掌柜的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道:“哎呀真是巧啊,在下也是南方人,祖籍丽城,不知少侠祖籍何处?”

熟知,彼南方非此南方。

花响戎是从南方而来,却是暮平城的南方,而非指地域南方。

“额……”

花响戎一时哑言,于是立刻转移话题道:“在下风尘仆仆一路,想先歇息歇息,还请店主告诉我住哪间?”

见对方不愿回答,掌柜自知讨了个没趣儿,尴尬一笑后,道:“啊哈哈…三楼,少侠左转,走到头第一间。”

“多谢。”

夜里。

花响戎辗转难眠,心中回忆起往事,不由叹息。

正想着今后该怎么办时,突然忽听屋上传来阵阵脚步声。

大概有两人,声音极轻,移动却不缓慢,应当是转爱上房的高手。

花响戎拿起佩剑,同样悄声谨慎,飞身上了梁。

他像是一只壁虎牢牢黏在屋角处,目光一直锁定着窗户。

不多时,窗纸被人戳了个小洞,接着就从那小洞里探出了一只吹管……

……


迷烟入室。

花响戎在房梁处凝神戒备。

大约过了小半炷香后,窗户才被人缓慢抬起。

一人先是探头探脑地环视着屋内,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同伙。但见屋内没有异常,那二人便如脱兔般迅速蹿进了房间。

花响戎看的清楚。

这二人穿着夜行衣,一只手紧握在刀柄处,戒备地向着床榻靠近。

当二人见铺上只有一床被褥时,不由心下一惊。

他俩可是自花响戎进入客栈时就已经在这附近埋伏了,专等夜深人静好下手。

“这不可能,那小子什么时候跑的?”

另一人当即有些浮躁,“怎么办?咱们没抓到人,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通责罚。”

为首之人道:“事已至此。还是快回去禀报护法吧。”

正当他的同伙准备翻窗,为首那人却叫住了他:“慢着!”

“怎么?”

为首那人道:“房门是从内反锁的,咱们又一直蹲在窗户这,这屋子肯定里有人!”

顿时二人再次紧张,目光四处搜寻屋内可藏人的地方。

这时花响戎放松了四肢,从房梁上飘飘落地。

见暗处落下一黑影,那二人惊道:“谁!”同时二人腰间的长刀已然出鞘了有七分。

花响戎动如闪电,在对方的刀身完全出鞘前将其止住了动作。

那二人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刀身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心下皆是一惊:“这人好身手,我不及他……”

之前花响戎在房梁上听到这二人的对话,感觉对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如此一来就算杀了他俩,也只会引来更加麻烦的敌人,根本没有多大意义。

再看对方这反应,多半是没认出自己。

于是花响戎道:“二位别紧张,都是误会,误会。”说着他松了手。

由于黑灯瞎火的谁也无法完全看清谁的容貌,再加上花响戎身手不凡,那二人也就都不敢贸然发难。

为首之人问:“你是什么人?”

花响戎往后退了几步,“……和二位一样。”语气略显心虚。

“呵。跟我们一样?”

那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丝毫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不屑之意,道:“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我看你像是个毛贼。”

花响戎:……

见对方不语,这二人就当是被说中了,又道:“我问你,见没见过这屋里的人?”

“没有。”

“没有?”这二人隐约感觉花响戎可疑,又问:“那你在此作甚?”

花响戎则借二人之前的话回答:“白天我见一年轻侠士出手阔绰,于是手痒,夜里就……”

二人心想:莫非他还真是个毛贼?

花响戎趁机将毛贼的身份坐实,道:“弱水……可供众人饮?”

这是盗行中比较常用的黑话。意思是说:这笔买卖既然大家都盯上了,那能否带我一个?

那二人似乎也听出来了这是句黑话,由于他二人并非同道中人,一时也就难以细查其真伪,姑且就相信了这人就是个毛贼。

为首那人道:“那你入室之时屋内之人可在?”

花响戎道:“瞧你说的,我们做飞贼的不都是趁人不在时才敢下手。他要是在的话我哪还敢进来啊?”

为首之人又问:“那你是何时进来的?”

花响戎想了想,道:“大概是酉时多一点。”

为首之人想了想:那个时间段,却实是有不少人从这客栈进进出出过,莫非就是在那个时候让花响戎给跑了的?

为首之人盯着黑暗中的花响戎斟酌了许久,确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晦气地和同伙翻窗离开了屋内。

二人离开后,花响戎则悄悄跟上了他们,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组织盯上了自己,以后也好有个提防。

翻过数条街,穿过数条巷,尾随了一路,最后那二人进入了一座四层高的神殿之中。

花响戎从高处望下,只见神殿周围戒备森严,院中阵势壮大,大概还有三百多人在行类似某种仪式,场面极庄严且诡异。

这些人个个身着白色斗篷,手持法杖,行信徒礼,口里更是不知嗡嗡嘛嘛地在念叨着什么。

虽然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组织,但刚来这座城就被人给盯上了,总归不是件好事。

花响戎心里清楚,自己已被天下人追杀,眼下世间几乎再很难找到自己的栖身之处了。死于非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在自己被悬赏的消息还没有传进这座城之前,他还是希望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好。

正当花响戎打算回去时,神殿中传出了一片惨哭和哀嚎之声将他吸引。

声音皆为妙龄女子的,且伴有讨饶之词。

“啊!不要!不要!”

“求你了,别。”

“啊!啊!啊!”

须臾。

数十名女子赤着脚,并只裹着单衣或是薄衫被人推了出来。

女子们的神色一个比一个惊恐,声嘶力竭,跪地讨饶道:“求求大护法了,放过我们吧。”

“我们愿意听话,愿意更加虔诚的奉献一切,还请大护法饶命啊。”

这时,店内的亮光拉长了一道身影。

一名手持折扇,身着灰色道袍的男人信步走了出来。

他折扇一挥,掠起一道阴风。

当场,一名女子口含鲜血。嘴一张,“嗒”,半截舌头掉到了地上。

其余人见状皆吓得不敢做声,就连哽咽的抽泣也全都戛然而止了。

那护法收起折扇。

他神色漠然,语气冰冷,吩咐手下道:“把人带出来。”

“是。”

手下进殿,随即便传出了两名男子的求饶哀嚎。

“护法!护法!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护法!”

那二人声泪俱下,神态状似疯癫,其流露出的恐惧完全不亚于那群女子。

花响戎一下就听出来了,那二人正是潜入自己房间的黑衣人。

“被人跟到家了还都不自知。要你们何用!”说话的同时,那位护法刻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斜上方。

见状,花响戎迅速躲到了掩体后方。

是被对方发现了?还是对方无间看向这边,花响戎并不能确定。但他清楚,此地不可久留。

院中。

那二人挣扎着,哭求着:“属下一时疏忽,还请护法开恩。”

“属下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那护法没有多费口舌,只是简单地比了个手势,立刻就有手下将那二人的嘴巴堵住,并拖到了刑桩上捆了起来。

“呜!呜!呜!……”。

那二人惊惧交加,努力挣扎。

护法抽出了数道黄符,飞向了那二人。随后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咒文。

不多时,刑桩的正上空聚起一团黑雾。

那黑雾越聚越密,越盘越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竟将整个神殿给笼罩住了。

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众人心中生寒,女子们更是不由得头皮发麻,寒毛倒数,不少人三三两两抱作一团。

“啊!!”

被捆在刑桩上的二人发出一声惨呼。

随之,那二人便全身开始剧烈抽搐,身上的黄符也跟着自燃,烧出了绿色火焰。

幼时,花响戎曾亲眼目睹过妖道驭鬼,情形与此刻相似。只不过这位护法的邪术似乎是功夫还没到家,看样子他像是请神失败了。

……


见此一幕后,花响戎算是明白了。原来城中百姓所信奉的竟然是邪教。

但看城中之人淳朴良善,或许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所信奉的是这种邪教。

刑桩上的二人身上绿焰熄灭,天上的黑雾也渐渐散了开。

一名手下探了探那二人的鼻息,汇报道:“护法,他们死了。”

护法脸色阴郁,目光瞥向了那群女子,似乎是在打她们的主意。

毕竟女子本就阴气较重,对她们施法,邪祟更容易被召来。但请神也只不过是驭鬼的第一步,邪祟上身后愿不愿意与这副躯体融合那还要另当别论。

大部分邪祟都喜欢强悍的肉身,例如绝世高手、或是得道仙师什么的。

否则一旦上身融合了,若再死一次那么就会魂飞魄散。通常,邪祟对于那些瞧不上又没人保护的躯体,就会直接索命,以示不满。

女子们个个惶恐,又怕多嘴被割掉舌头,只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心中却仍侥幸期盼着护法能够网开一面。

花响戎见那护法简直毫无人性,连对自己的部下都这么残忍。看来那些个无辜的女子也是在劫难逃了……

一时心中不平令花响戎流露出了杀气,就是这一瞬间的杀意竟被那护法所察觉了。

护法高声喝道:“梁上君子何不下来一叙?”

所谓艺高人胆大,见被对方点穿,再躲躲藏藏也没有意义了。

花响戎压低了斗笠,又将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小半张脸后飞身落入院中。

那位护法心中动念,竖以剑指在面前,随即刮起一阵猛烈的怪风。

这风来的极猛极凶,似乎只吹向花响戎这边。花响戎运气下行,得以稳住身躯,一手紧紧压着斗笠这才没有被风刮飞。

那护法撤了道术后,风停了……

他道:“阁下都现身了,就别遮遮掩掩的。我知道你是花响戎,也知道界河的柳氏正满世界的在找你。”

花响戎摘下了斗笠,解开了衣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们纷纷望向花响戎,目光中满含祈求与寄托。

护法道:“我叫薛邱,是这紫微门里的护法。”

或许是太渴望被救了,女子们在对花响戎挤眉施加暗示的时候,她们的样子不料全被薛邱尽收眼底。

这无疑是向死亡又迈进了一步。

薛邱抬起折扇,猛力一挥。狂暴的阴风如同一把巨刃向着那群女子劈去。

“锵!”的一声闷响。

女子们被吓得瘫坐在地,个个魂飞天际。

花响戎则出剑替那些女子当下了方才那一击。他手中的长剑被震的嗡嗡鸣颤,连同手臂一起被震的有些发麻。

薛邱沉着脸,道:“你是想与我作对?”

花响戎无法正面回答。他明白,当自己被世人喊打喊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正道”给彻底遗弃了。如今就算是他有心想救人,也根本找不到立场。

于是道:“这么些个漂亮姑娘就这么给杀掉了,未免也太抱潜天物了。”

薛邱嘲讽道:“真没想到,手刃卫青弦的世间最大恶人,竟然还会怜香惜玉?”

提到卫青弦,花响戎顿时心如乱麻。只见他眉宇紧蹙,脸色也变得有些铁青,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薛邱又道:“我很好奇一件事情,卫青弦真的是被你所杀?”

花响戎一怔,一股不安立刻涌上了心头,他斩钉截铁的回道:“当然!”

薛邱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花响戎,试探地问:“我看你不像是个恶人,反倒像是位救世的英雄。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杀卫青弦?”

“哈哈哈哈。”

花响戎故作癫狂,尽量使自己表现的如世人口中所唾弃的那样,令人看着丧心病狂。道:“你蠢吗?这种问题还用问?我杀他当然是为了成名啊。”

“成名?”薛邱表示这个理由不可信。

花响戎道:“废话!我们行走江湖的最在意两样东西,一是功法,二是名气。薛护法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跟着你那两名手下来此是何目的?”

说着,花响戎将手中的长剑握紧,同时周身散发出一股奔腾的杀意。

薛邱冷笑一声,道:“莫非你是想来杀我的不成?”

花响戎目光阴桀,低沉着嗓音,道:“那敢问,你的名气如何……?”

二人的对话令那群女子彻底心生绝望。本以为花响戎相貌明俊,看着又颇为正气,会是能救自己离开这里的最后希望。不料,他竟与那薛邱是一路的货色,甚至比薛邱更令人胆寒。

薛邱心生疑惑。

据他所知,卫青弦是被本门的樊叶所杀,樊叶也因此得到了尊主赏识。如今樊叶已带着尊主所赐的赤鬼修罗刀和幻魔秘术图,赶去了鬼城。此事紫微门的上层干部人尽皆知,那这个花响戎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何他却非要一口咬定卫青弦的死是他所为?

薛邱想弄清此事。

若真是花响戎杀的卫青弦,那么樊叶就是欺君罔上。到时候尊主除死樊叶,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上位,然后只要拿到幻魔秘术图,驭鬼之道便可大成。到时这个天下还不是尽在自己手中?

薛邱咧嘴一笑,道:“有点意思。但我想奉劝你一句。如今你已身败名裂,天下间再难有你的立足之地,不如你就加入我紫微门?只要你跟着我,我保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还没等花响戎表态,薛邱便向手下挥手示意:杀光那些女子。

女子们见信徒拔刀冲着自己这边走来,于是被吓得四散奔逃。

若是这些女子不跑还好,或许花响戎还能找个由头出剑相救,可现在她们跑的太过分散,一旦出手,那么救人的意图就暴露的太过明显。

为了当好这个“恶人”,花响戎的双手早已沾满无辜的鲜血。有些路或许一旦踏出就无法回头,纵使眼前的这些女子再无辜、再可怜,他也只能逼着自己去无视那一声声惨呼。

花响戎道:“这是何必?”

薛邱得意道:“这是为你而杀的,我但心你怜香惜玉舍不得,只好替你清理一下。现在知道你秘密的旁人都死绝了,你可以安心的加入紫微门。现在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花响戎并不苟同对方的说辞。他道:“若是我要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给抖露出去,你待如何?”

“嘁。”

薛邱发出讥笑,回道:“那我就说:花响戎夜入紫微神殿强抢女信徒,她们誓死不从,结果被你杀害。到时再拿出你的悬赏,你觉得世人会信你?还是信我?”

花响戎暗自叹息并气沉于丹田。

道:“你知道我最反感的是哪种人?”

薛邱自认优势在我,故不以为然道:“呵,哪种人?”

“就是你这种!!”

话音刚落,花响戎一步跃起,照着薛邱的脑袋便劈去。

这一剑气势恢宏,地面被崩得七分八裂,并且伴随的剑气自点向面迅速扩散。剑气所及横切墙壁、竖斩石柱。三丈之内所站的信徒根本都还没反应,当场鲜血飞溅。

“!!!”

薛邱身形后撤,退进殿内,同时双手结印,引风成盾。

两招相抗,其余威波及全场。顿时,殿内桌椅四飞,饰品瓷器乱溅。

薛邱开扇掩面,口中已灌满鲜血。他强忍着腥气,偷偷地不动声色,将其咽了下去。

这时花响戎已提剑入殿。

薛邱心中大骇,他怎么也没料到对方杀伐竟如此果断,发难竟如此凶狠。以至不慎,吃了大亏。

薛邱全力一击,手中折扇扬起暴风乱刃。花响戎凝神之间以身处暴风之中。

无数道飓风如同刀刃,从四面八方飞袭。花响戎只能舞剑挡开那些较为致命的伤害,伺机待等风势衰弱之时再好一剑杀出。

薛邱从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身处乱刃之中不思遁逃之法,却一心头铁想要破茧而出。

薛邱一脸震惊:“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

眼瞅自己的术法就要被花响戎所破,薛邱心生胆怯,他不敢恋战,收了道法后身形则遁风而逃。

花响戎已是满身伤痕累累。

只听殿外传音入内:“滚吧!今日我且不杀你,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若你还想与我作对,到时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哼!”


次日。

花响戎从客栈房间出来,刚一下楼恰好碰见客栈掌柜。

“诶?我说花少侠,这才一宿不见怎么弄得浑身是伤啊?”

花响戎一手扶着楼梯下楼,回道:“这的治安不是很好,昨夜有飞贼想进我房间行窃,于是我追了出去和他们打了起来。”

“飞贼?”掌柜疑惑道:“这不可能。我们这里少有外人进城,而本地百姓又都信奉紫微圣教,个个遵守教规,人人向善,夜不闭户都没人去偷,怎么可能有飞贼呢。”

听掌柜的把紫薇门说的那么神圣……“咳!咳!”花响戎像是被呛到了,“信不信由你,就当我没说。”

但见花响戎这一身伤却又实打实的存在,掌柜多少还是相信了几分。随即他对着房梁处行了个信徒礼,心道:“哎呀,莫非暮平城真的进来了坏人?看来得上香拜一拜圣主了,也好保佑我们这一方平安呐。”

花响戎道:“对了掌柜,可知这附近哪里有成衣铺子。”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满是破口的衣服,道:“这衣服都快不如叫花子体面了,打算换一身行头。”

掌柜的道:“出客栈向左,走到巷子口往南,那里整条街都是卖衣服的。”

“多谢。”

按照客栈掌柜的所指,花响戎来到了一家成衣铺的店前。

这时,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店主行以信徒礼,随之热情相迎,招手道:“少侠真是好生俊俏,快进来瞧瞧。”

花响戎进店。

女店主道:“实不相瞒,我这可是百年老字号,款式齐全,价格公道的很……”

扫视一圈后。

发现这家店的样式当真不少,各类侠士的劲装、书生的儒服,就连修士的法衣也都有的卖。

“少侠看看这几款。”

女店主随手取下一件样品,道:“这件可是上等的丝绸面料,透气舒适,且中层绣有金丝,刀砍不断剑斩不烂,侠士行走江湖最需要这一件了。”

花响戎摇头:……

见他对其不为所动,女店主又换了一件,道:“这一身,儒侠款。正所谓皎皎君子,美人垂涎。”

说着,那女店主美目含情,有意咸猪手但又恐失礼,只得欲迎还休,继续介绍着:“少侠若是能穿上这一身,我敢说,天下间就没有哪位美人不对少侠倾心的。再看看这面料,冰蚕丝制,穿在身上如垂卧树荫之下,身浸凉泉之中是这炎炎夏日的不二之选。”

这两件衣服无论材质和做工,确实都无可挑剔,只不过……

花响戎摸了摸腰间的碎银,略显难言,道:“衣服尚好,只是在下……”

没等他把话说完,女店主立刻心领神会,便带着花响戎来到了平价区。

“这的衣服少侠随便挑,价格保证放心。”

“多谢。”

相比刚才的那几件衣物,这里的就显得太过普通,普通到和自己身上的这款几乎相差无几。

花响戎想了想,若是彻底换一身行头或许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至少寻常百姓们是不会。

于是,他便选了一套修士的法衣。

女店家略感疑惑,问道:“少侠莫非也是修真之人?”

花响戎摇了摇头,回道:“并非修真之士,纯粹喜欢这件而已。”

那女店主也是好事之人,好奇花响戎换上法衣会是什么模样,她立即叫来店中的一名伙计,道:“快带少侠去更衣。”

“是。”伙计回道。

“更衣?在这?”花响戎似乎有些难为情。

女店主安慰道:“少侠有所不知,这法衣和侠服的尺寸难免会有偏差。少侠就安心在我这试换,若换完后哪里不合身,我也好直接替少侠整改。”

说完,那女店主微微瞪了伙计一眼。

伙计也是明白人,知道自家掌柜是个花痴,平时就喜好俊美男子。于是便硬拉着花响戎去雅间更衣。

片刻后……

一男子从雅间走出,只见此人身背一柄长剑,白衣胜雪,气韵高洁,再加上他本就生的明俊,乍一看竟好似画中仙人一样。一时惹得店中女子心尖乱颤。

更有人与花响戎对视一眼后当即就羞答答地低下了脑袋。

花响戎走到女店主的面前,问道:“如何?”

那女店主美目雪亮,围着花响戎转了好几圈,就恨不得将其揽入怀中抱上一抱。

她饶有趣味道:“清风拂琴头,香花落棋中。见之相思,回味无穷。”

拍掌赞道:“俊的很,俊的很。”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这般坦言,花响戎竟一时被夸的有些羞涩。“哪里,哪里。”

女店主道:“少侠,啊不,是公子。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去取件衣物。”似乎是担心花响戎会在此时离开,临走她前又叮嘱了好几声:“等我,等我……”

半晌过后,女店主抱着一个抽屉出来。

抽屉里放着一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衣。花响戎只觉有些眼熟,这件白衣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店主将那件白衣小心翼翼地取出,然后展开。

瞬间!花响戎目光一凝,心中震撼,“你怎会有这身宗服……?”

女店主回道:“说来惭愧,这件衣服是奴家是用了三年的时间,按照卫仙师的画像一针一线临摹出来的。今日我见公子身着法衣的样子竟与卫仙师有几分相像,所以想送给公子。”

花响戎眉头微皱,目光缓缓从那件白衣滑落到地上。他垂着头,神情也不由变的悲伤,愧疚。道:“相似?……哪里会相似?”

“?”

女店主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回道:“长得像,气质像,身材也像,……嗯,还有脖子。”

“脖子……?”花响戎有些不明所以。

他抬头,却见女店主正微笑着伸出玉指,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颈部,“就是这道痕迹啊,画像上卫仙师的脖子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痕。”

花响戎下意识得摸向自己的脖子,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差点都忘记了这道伤疤的由来。这一刻,他目光涣散,仿佛呼吸都带着悲痛。

“反正就是像嘛。”女店主笑着,双手将那白衣递上,道:“拿着,送你了,希望以后你也能像卫仙师那般行侠仗义,受世人敬仰,那我的衣服也就算没白送。”

花响戎不断摇头,“不能要,我不能要。”

“拿着嘛,这件不收你银子。”

“我不能要。”

女店主:“我第一次这么慷慨,你不收,我很没面子的诶。”

花响戎后退着,目光似乎有些惊恐,“对不起,恕我不配。”

他僵硬的欠了欠身,赶忙把银子放在了女店主举着的白衣上后,便转身离开了铺子。

女店主看着花响戎慌张离去,试图叫住。

“公子!喂!”

但对方却头也不回。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银子给多了啊。哎,这人……”


出了成衣铺,花响戎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在街上瞎转。

最终来到一处拐角。

他扶着墙,脑袋靠在手背上。

此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内心莫名惊慌。他想摆脱这种束缚,他想倒尽苦水,他想能有个人听自己倾诉……

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只是奢望。

他清楚,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事只能一个人扛,与成长无关,一切都只是自己选择的……

一位老伯见花响戎似乎身体不适,便好心上前询问,道:“年轻人,你可还好?”

闻言,花响戎定了定心神。正身,回道:“我没事。”

老伯须发皆白,佝偻着身子,拄一只拐棍,他似乎是关心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只可惜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大好使,于是又上前凑了凑。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要是生病了,得快看郎中啊。正好,这条街上有位郎中医术高的很,你可以去让他瞧瞧。”

顺着老伯所指,花响戎配合着扭头望了一眼……长街的尽头。

澄澈的阳光,和煦的风,斑驳陆离,人间静谧。

他仿佛解开了心结。

回身望向老人,心中不由欣慰。

花响戎恭行一礼,道:“多谢老伯。”

老伯慈祥的笑着,缓缓点头,并抬起他那干瘦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比划着:“快去,快去吧。”

老伯的善意竟令花响戎的心中再生一丝温暖。或许就是这丝温暖,融化了他世界里的冰天雪地。

花响戎忘掉了彷徨,重拾自己所坚持的“道义”。他决定在离开这座城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先去跟紫薇门做个了结。

……

紫微神殿白天香火旺盛,前来参拜的信客不计其数。

百姓们全都虔诚,不敢冒犯,皆止步于前殿,根本不晓得后殿与庭院已是狼藉一片、冤魂满天。

薛邱怀揣浮尘,闭目盘坐在殿中台上,背后靠着是一尊近两丈高的神像。那神像金刚怒目,满口獠牙,手里握着一杆驱魔宝杖成舞立之姿。

殿中嗡嗡嘛嘛声一片。

半晌,薛邱睁眼挥动浮尘,对台下众人道:“紫微圣教如今香火鼎旺,多亏在坐诸位的信拜。方才天神与我传音,他说人间别处多发战乱,天神不忍生灵涂炭,有意施救却叹身边无人。不知诸位有谁愿意归我圣教修行,以便早日成仙好助天神一臂之力呀……”

话语刚落,殿中信客纷纷雀跃。

随即有不少人争着抢着报名:“我,我愿意入教修仙。”

“俺也愿意。”

“还有我。”

“我也是。”

薛邱一扫拂尘,“肃静,肃静。”

众人闭口,薛邱继续道:“想入我紫微圣教,需先得有道缘……”

一人问道:“怎样才算有道缘?还请薛护法明示。”

见众人愚昧薛邱暗暗窃喜,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道:“这位仁兄问的好。何为道缘呐?那就是天资和仙骨。”

“天资?仙骨?”众人皆是茫然,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肃静,肃静。”薛邱道:“诸位莫要出声,待我开天眼瞧一瞧便知道你们谁有道缘了。”说着,他便开始舞动起拂尘。

众人凝神观望,瞧得认真。

薛邱双手结印,口中振振有词,至于说的是什么根本没人听的清楚,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叽里呱啦的说了啥。

只听一声“开!”,薛邱便悬浮在了空中。

因为薛邱所学术法,乃是灵风术。御风腾空,这在修士中已算的上入门中的入门,基础中的基础,但在普通人的眼里却显得极为神通。

众人瞠目,倍感惊奇,心中不断称赞:“厉害,厉害。”

神神叨叨了一阵儿过后,薛邱从台上下来,他进入人群挨个观察打量了一番。

最终,他精心挑选出了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女信客,和胡乱瞎选出的男信客,共计三十人。

被选中的那三十人满心欢喜,庆幸自己的幸运。可他们不知道即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炼狱般的折磨……

通常男信客会被安排做苦力,而女信客则会成为薛邱的玩物,待他玩腻了就会像对待昨夜的那些女子一样,送去做请神的祭品。

薛邱飞身回到台上,道:“我宣布从此刻起,这三十人就正式入我紫微圣教,大家掌声祝贺他们。”

掌声雷动。

众人纷纷道贺:“阁下将来必将飞升成神。”

“是啊,是啊。”

“你们要是飞升了,可一定要保佑我们暮平城呀。”

那三十人连连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若我们真的得道飞升了一定会保佑大家的。”

薛邱叫来了手下,并对那选中的三十人道:“各位若是没有异议的话,就都先请去本殿内馆,做明细签到。”

那三十人似乎早就迫不及待了,皆是连连点头,应声同意。

而就在此时,殿门外有一人高声喝道:“慢着!”随即,只见一袭白衣也飞到了台上。

来者正是花响戎。

花响戎拔剑直指薛邱,薛邱却淡定自若。

花响戎道:“此人妖言惑众,是亵渎神灵的恶人,大家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众人不明所以;“这人谁啊?怎么这么说话?太过分了。”

“就是。”台下众人皆是愤愤不平。

众人质问道:“这位小道为何恶语伤人?你凭什么说薛护法是恶人?”

“就是。薛护法怎么就亵渎神灵了?还有,你是谁呀?”

薛邱讪讪一笑,然后故作一派高风亮节,对花响戎道:“这是为何?我与阁下无冤无仇,快把剑放下。”

花响戎蹙眉,怒道:“大家听我说,这妖人行鬼道,修邪术,昨夜我亲眼看到他杀死数十名无辜之人。”

众人怒了,“这不可能!”

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自己所信奉几十年的圣教会做出这种事。

“你要是再敢诽谤紫微圣教、再敢污蔑薛护法的话,我们饶不了你。”

花响戎怒不可遏,举剑的手都被气的颤抖。他恨这群百姓们愚昧,更恨薛邱的丧心病狂。

薛邱对台下的一名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名手下立刻占了出来,他指着花响戎道:“我知道这人,这人就是花响戎,是他杀害了卫青弦卫仙师,他是被天下通缉的要犯。

“我这里有悬赏为证,大家快看!”

……


那名手下将花响戎的悬赏单高举。

离近的众人见之怒道:“好啊!亏你生的一表人才, 原来你小子才是亵渎神灵的恶人。你个道貌岸然的败类,竟然连卫仙师都杀,太丧心病狂了你。”

众人群起激怒矛头一致指向了花响戎:“杀了他!替卫仙师讨回公道!”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薛邱又装模作样道:“好!今日本护法就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给卫道友报仇申冤!”

他一声令下。

数十名信徒手持降魔宝杖跃到了台上,将花响戎团团包围。

众信徒举起法杖一起刺来。花响戎先声夺人,一剑挑死正面那个,然后左右一剑又将两人砍翻在地,连击一脚,又将前来阻挡之人踹飞。

此时花响戎已经冲杀出了敌阵。

他纵身跃起,回首一击,剑气自高空倾斜而下,只听“噌!”的一声过后,高台连人一起被斩成了两段。

信徒们随着落塌的半截高台摔落,死伤的死,伤的伤。

众信客们为之惊骇,但很快又都振作了起来。这些人纷纷找寻可以充当武器的物品,似乎已都做好了与紫微圣教同生死的觉悟。

而就在花响戎对付那群喽啰的时候,薛邱趁机掏出折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扇飞出,那扇子如同锋利的轮盘削过花响戎的左肩。

“额!”顿时鲜血飞溅。

花响戎本就带着伤,再加上被这一扇偷袭,险些送了性命。

薛邱接住飞回来的折扇,掩面窃喜。暗道:“让你跟我作对,我今天非要你生不如死!”

薛邱心中掐诀,扬扇重落,刮起一道劲风。

花响戎横剑挡身,沉气丹田,以做千钧之坠,不料还是被卷飞了出去。花响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顿时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信客见这大好时机,于是蜂拥而上……

几人七手八脚的很快就将花响戎擒住。

“老实点,你还敢挣扎。”

并夺去他手里的剑后,直接押到了薛邱的面前。道:“薛护法,这个人实在是天理难容,干脆杀了他,替天行道!”

一人呼吁,其余人连连响应,“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薛邱因昨夜受花响戎一剑,此刻也是重伤之人,他本以为今日将会是一番苦战,没想到竟这么顺利就将对方制服住了。心中难免得意:“还以为你有多大神通呢,也不过如此。”

薛邱迎面走来,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内透着森然杀意。他最恨别人与他为敌,尤其是那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他恨不得能马上弄死花响戎。

可转念一想:卫青弦究竟是花响戎杀的?还是樊叶杀的?这还有待考证。薛邱可不想错过这个能上位的好机会,于是又摆出一派德高望重之态。

“肃静。”

“花响戎虽为罪大恶极,但我紫微圣教一向以救世渡人为己任,若我违背天道行那杀戮之事,这与极恶之徒又有什么区别?”

信客道:“可这个花响戎杀害了卫仙师,还想在这颠倒黑白污蔑薛护法,我们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就是啊,不能轻饶了这家伙。”

薛邱得意道:“这个人罪孽深重……”

说着,他的目光向身侧撇了一眼,见花响戎此刻正被四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信客给死死擒住,挣扎也无济于事,这画面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薛邱在心中忍不住地讥笑,继续道:“我也认为不能轻饶了此人,干脆就将他悬吊在东门,以受天刑。大家认为如何?”

所谓的天刑,便是将人吊在空中,任受风吹日晒,严寒雨淋,期间不给吃喝,直到活活的将那人耗死为止。

虽知天刑残忍,但众人都认为:像花响戎这样的恶人就应该配得这么个死法。

信客们高呼:“天刑,必须天刑!”

薛邱信步来到花响戎的面前,他不说话,只是用手掌轻轻拍在花响戎还在流血的左肩,似乎是特意来宣布自己胜利的。

而就在此时……

花响戎的目光突然一凛,薛邱预感不妙。

“快按住他啊!”

可这话还没来及脱口,花响戎已动用内力挣脱了信客们的束缚。只见他右手成勾爪直奔薛邱的喉间袭去。

薛邱被这冷不防的一击吓得是魂不附体,只是本能的抬臂去挡。可花响戎步法迅捷,身如游龙,眨眼便从身后将薛邱擒住。

“薛护法!!”众人惊呼道。

“你,你,你快把薛护法给放了。”

花响戎满面寒霜,他一手反擒薛邱的双手,另一手死死扼住薛邱的咽喉。只要稍稍再一用力对方便会立刻断气。

薛邱已被掐的双眼翻白,脸被憋的肿胀,豆大的汗珠也顺着暴突的青筋落下,他心急如焚,他想活命,他想谈谈条件,可此时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众信客眼看薛护法就要被活活掐死,众人声泪如雨,忙不迭求的情道:“小兄弟快住手,你不能杀他啊。”

“求求你了,快放了薛护法吧。”

花响戎道:“紫微门根本就是邪魔歪道,你们都被他给骗了。”

毕竟是信奉了这么些年的圣教,众信客对其信仰早已是根深蒂固,哪里容得旁人出言诽谤。更何况,诽谤者还是连卫青弦这等贤善义士都杀的恶徒。

众人神情苦涩,捶胸顿足,很想反驳说:你才是邪魔外道。但又恐惹怒花响戎后薛护法性命不保,众信客只得再三恳求:

“薛护法是好人啊,杀他是会遭报应的,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薛护法吧。”

花响戎只感觉这些百姓真是愚昧至极,又可恨又可笑。他稍微松了松掐住薛邱喉咙的手,冷声道:“将你的恶行通通招来。”

紫微门本打算在世人心中生根,其目的有二:一是推翻世间正道,建立新的善恶观。二是方便挑选能与厉鬼相融合的“容器。”

如今东窗事发,眼看尊主的计划就要泡汤。薛邱清楚尊主的手段,对待叛教的手下绝不手软。更何况,他认为如果不是花响戎多管闲事,那么自己也不会落得这番田地,既然横竖一死干脆就拉个垫背。

薛邱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正……邪,不两立,诸……位…替我…报仇!”

说罢,薛邱便自引灵力冲击天灵,最后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见此一幕,众信客皆是百感交集,霎时间愤怒、悲痛、仇恨齐齐涌上心头。其中更有几名年长之人,一口恶气闷在喉咙处上不来,直接晕厥倒地。

此时,一人手握花响戎的那柄无刃剑,冲着花响戎当头劈来。

花响戎错身避开,同时左手夺回佩剑,右手一记手刀。

那人只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众人也已不顾生死,向着花响戎冲杀。

花响戎运动真气,一掌排出。

一股浑厚的气流将众人全部推倒。

殿内还有几名薛邱的爪牙,一见这情形皆做鸟兽散,纷纷逃离了大殿。

信客们起身,立刻围堵住想去追赶的花响戎,众人估计也是明白,眼前这个“恶人”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于是便让开了出殿的路。

众人对峙着,像驱赶野兽一般步步紧逼花响戎,道:“你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

花响戎:……

“我们全城的百姓是不会放过你的,快滚出暮平城,能滚多远滚多远!”

“滚出暮平城!”

“滚出暮平城!”

虽早就想过会有这种情况,但花响戎还是觉得心里憋屈。知道多说无益,他也懒的与这些人辩解,于是便在一片骂声之中离开了大殿。


对于花响戎的离开,信客们似乎并不买账,他们将薛护法被杀一事在城中迅速传开。

百姓们纷纷对花响戎深恶痛绝。

为防止花响戎再杀回来,于是暮平城的城门处排满了拒马,城楼上也安排了哨兵。

更有甚者,为此还编写出了各种辱骂花响戎的童谣和打油诗,并沿街游唱。其言词犀利,诅咒恶毒,可谓是不堪入耳,一时竟也引起了无数人跟风。

另一边……

花响戎因受伤不轻,一时没能出城。

他躲在一处田间的草垛后运气疗伤,忽听一中年男人带着几名牧童路过。

牧童骑坐在牛背上,口中唱着是那不堪入耳的童谣。

其中一个牧童不解道:“恶语伤人是不对的,那花响戎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这般羞辱他?”

中年男人回道:“花响戎丧心病狂,他杀害了卫仙师,杀害了薛护法,这种人不得好死,我不仅要骂他,还想抽他呢。”

“你们可一定要记住了,长大后一定要像卫仙师、像薛护法那样做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千万不要成为花响戎那种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恶徒,知道吗。”

“嗯。”牧童们齐声点头应答。

随后,田间小路上又响起了那不堪入耳的童谣……

待那行人远去后,花响戎收功,平息。

被人传骂的滋味不好受,被人误解的滋味更不好受。

花响戎心中郁结,或许是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听过太多被人诅咒的恶语,如今再闻这几句童谣便也有些脱敏了。他释然且无奈地笑了笑,顿感有些疲惫,随之身体倾向草垛。

仰望着天空,见朵朵白云浮动,思绪也随之安然。他懒得去想那些是非对错,他只坚信自己的道义:“行侠义事,救眼前人。”管他对错,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

就这样,望着……望着……他便悄悄地闭上了双眼。

……

夜班时分。

紫微神殿顶格内,薛邱的部分爪牙聚集于此。

几十号信徒凑着烛台围坐一团,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薛邱死了,大家是去是留都先表个态吧。”

一人道:“尊主他能掐会算,神通广大,薛护法的死讯尊主是不会不知道的,稳妥一点还是回总坛禀报吧。”

另一人附和道:“我赞同。此事非同小可,咱们担待不起,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当即有人反对,起身道:“不能走。”

其余爪牙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那人继续道:“这暮平城可是咱哥儿几个一手养大的肥羊。二十多年的心血,刚到准备痛宰的时候离开?我可还等着大把大把的捞银子、左拥右抱地睡妞儿呢。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动了邪念。

一人提议:“反正薛邱的那套把戏咱们都会。不如趁着民心都在,干脆大捞特捞,为所欲为。等捞够了钱财,玩够了姑娘,再寻一个好去处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岂不美哉?”

“这……太冒险了吧。这万一惹怒了尊主咱们可就……”

见还是有人犹犹豫豫,那人嘲笑道:“哎!一看你们几个就是小瘪三。正所谓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这叫富贵险中求,懂不懂?”

屋内正讨论的热火朝天。而这时,楼顶传来响动。

“什么人!”

众人起身,散作一片,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顶的响动处。

“轰!”的一声。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落下的石块砸灭了下方的烛台。屋内瞬间化为一片漆黑。

信徒们纷纷抄起腰刀和宝杖。戒备道:“怎么回事?”

“好…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一道皎洁的月光顺着那口破洞透进了屋内,扬起的尘灰之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尊人影。

一名信徒问道:“好大的狗胆,何人敢擅闯紫微神殿?快报上名来!”

来者也不与他作答。听声辨位,直接就是一剑。

只听“啊!”的一声,屋内的一角传出惨呼。那人临死之前离的近些,这才看清了来者的脸。

正是花响戎。

“是……是花……花……”花响戎将剑拔出,那人当场断气。

等其余信徒反应过来后,所有人全都被吓得双腿发软,气虚无力。

“花响戎,你……你来作甚?”

花响戎语气冰冷,只说了两个字:“受死!”

话音刚落,屋内的另一处角落则又响起一声惨叫:“啊!”

其余信徒都慌了,忙道:“薛护法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来?”

“就是啊,我们又没招惹你。”

没有回答,屋内却是一连倒地好几人。

见花响戎已然是杀疯了,信徒们抱头鼠窜,夺门的夺门,跳楼的跳楼。

一些信徒逃至到了三层,他们见厅中放有数桶香油,于是将油桶打翻后一把火扬了出去,瞬间烧出一片火海。

暮平城中的夜班打更人见紫微神殿失火,心中大骇。

一阵急促的锣响将各家正在熟睡的百姓惊起。

“什么情况啊?快出去看看去。”

百姓纷纷着衣出门,一见神殿方向起火,所有人便一股脑的向紫微神殿赶去救火。

另一边。

薛邱的爪牙被花响戎一路追杀,为了保命只得打开密室。

“快,你快点儿啊!他要杀来了。”

另一人正转动着机关,“快了,马上就好。”

“快啊!快啊!”

屋内响起“嘎啦,嘎啦”的铁链声,一道石墙正在缓缓下降。

这时,花响戎一脚踹开房门。

仅剩的两名信徒来不及跑,连忙跪地叩头,“花祖宗。花祖宗。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给你银子,给你好多好多银子。”

另一人道:“不光是银子,女人也有,祖宗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们这就给祖宗弄来,求饶命,求饶命。”

花响戎问道:“你意思是这殿内还关着其他人?”

两名信徒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在哪?”

那二人哆哆嗦嗦地指向身后的密道,“就……就那。”

花响戎冷视那二人一眼,没有做声。

从那他们中间走过后,缓缓收剑纳鞘,地上已然多了两俱身首分离的尸体。

……


石门后是一条狭窄的密道,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花响戎找来一只火把,顺着窄道向里深入。

这地方估计白天也是不见光,进去后里面冷森森的,空气中都透着十足的潮湿。

被关在这里的人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入口处传来亮光,他们就神情惊恐,身体本能的向着角落蜷缩。

花响戎走进入口,将油灯点亮。

就着几盏摇曳的光亮,牢房显现出了全貌。

眼前有八间大铁牢,左右两排,男女分开放,每个铁栅栏里都关着十数人。

牢中的男子全都皮开肉绽,白衣上挂满了狰狞醒目的鞭痕。女子则大多是衣不蔽体,少有几人也才只裹了件单衣、薄纱。

花响戎从牢房门前经过,在场之人全都不敢睁眼,每个人都把脑袋垂的很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躲过一劫似的。

牢房的尽头有一间小屋。

花响戎打开了那屋门,小屋内不曾藏人,只是放着一张床和几摞囚衣。

“僧-……”

牢中之人听闻拔剑声,个个面色惨白,纷纷捂耳,颤抖。

“锵!”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尤其是与金属的碰撞的声音简直如同炸雷。

众人被惊的一个哆嗦又一个哆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刚刚那一剑就跟活生生地砍在自己眼前一样。

紧接着,“锵!”

“锵!锵!锵!……”

这些人自从被关进这里来后,挨过打,受过辱,但却从没见过有谁拿剑在这乱砍的。难不成这是要杀人了?

众人吓得尖叫,同时身体又向角落里缩了缩。

突然。

其中一间女子的房门被推开。

被关在其中的女子们缩首闭目,苦苦哀求:“啊!求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吧。”

来人并不作声。

须臾。

女子们只感觉身上一沉,用手去抓,发现竟是衣物。

她们借着衣服的遮掩,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去偷瞄,只见一袭白衣,身背长剑的俊逸公子正走出牢房。

花响戎道:“各位都快离开这儿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女子们穿上了花响戎给她们扔来的囚衣。八间牢房的铁门也都被人陆续推开。

原来方才的“锵”击之声,正是长剑斩断铁锁的声响。

牢里的众人两两相望,一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女子确认道:“离开?刚刚他是不是说让我们离开这?”

见身旁的同伴点头,那位女子终于忍不住得哭了出来。她的泪水饱含着悔恨、愤怒、委屈、还有劫后余生对那位白衣公子的感激。

她哭了,她身旁的同伴也跟着哭了,顿时牢内哭声一片,这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名男子的哭泣。

花响戎走出密室,只听屋外人声喧嚷,脚步嘈杂。

“快,快救火啊!”

“哎呀,这是谁干的,真是遭天谴啊。”

百姓们已经赶来,纷纷出力打水灭火。

“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个花响戎干的。”

“啥?他又杀回来了?咱们摊上了这头恶鬼那该如何是好呀?”

“别废话了,先把火灭了再说。”

待火灭了之后,天也渐渐亮了。

百姓们探查紫微神殿,发现殿中随处可见皆是教徒们的尸体。

“这!……”

“哎呀!都死了,都死了,这个花响戎太残忍了,太不是人了。”

“怎么办,大家出出主意啊。”

一人道:“大家全城搜捕,一定要把花响戎抓起来,就算是抓不到他也得把他给赶出暮平城。”

“好,那咱们这就开始行动。”

于是众人纷纷持枪拿棒,成群结队的在城中展开搜捕。

百姓们一边搜捕,一边呐喊示威,所过之处骂声连天:“禽兽不如花响戎。滚出暮平城!”

“禽兽不如花响戎。滚出暮平城!”

骂声绕城,不绝于耳,身在城中者随处可闻。

突然百姓们的面前出现近一百多号人,这些人有男有女,身上全都带着伤,脸也都哭花了。

百姓们纷纷上前。

其中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们,道:“小林,青儿,阿海,顺子……”

“你们不是去紫微门跟着大师去修道了吗?你们怎么会在这?”

“还有你们这伤是怎么来的?”

那一百多人哭到哽咽,抽泣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百姓们则是脱口而谈:“是不是花响戎干的?那个畜生竟然连孩子也不放过,真是丧心病狂,大伙儿给我骂,一定要把花响戎赶出暮平城。”

众人齐声,循环不止:“禽兽不如花响戎。滚出暮平城!”

“禽兽不如花响戎。滚出暮平城!”……

那一百多人连连摇头,磕磕巴巴地讲:“不是,不是。”

人群里有几名具有威望的百姓,他们拿出花响戎的悬赏单询问:“青儿,你看看伤害你们的是不是这个人?”

青儿和被关的同伴,望着花响戎的赏单一起摇头,哭道:“不是他,不是他。”

百姓问:“那你们身上的伤是怎弄的?”

当这一百人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讲述完后,全城的人都沉默了……

原来他们一直所奉为神灵的紫微门真的是邪魔外道。他们一心所袒护的薛护法才是禽兽不如。而一直被他们所口诛笔伐的年轻修士,竟愿独自承担全城百姓的敌视也要替他们铲除邪教。

“这……”

“这……”

百姓们呆若木鸡,悔恨不已,甚至都想照自己脸上来几个大嘴巴子。

不知是真相的打击太大,还是对花响戎的愧疚太深,这一刻……众人手里的武器全都不由脱落。

“当啷……”

全城陷入一片茫然……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