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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的路是很纯粹的

无恤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人生所愿无外乎两类,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为了留下存在过的痕迹。祝池浅艰难地踏上自我追求这条路,却莫名其妙的在另一条路上走出更远。本以为修行很慢,生活很长,但意外的接踵而至,让他未来的模样迅速浮现。

主角:祝池浅,李砚辞   更新:2023-03-21 21: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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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祝池浅,李砚辞的其他类型小说《法师的路是很纯粹的》,由网络作家“无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人生所愿无外乎两类,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为了留下存在过的痕迹。祝池浅艰难地踏上自我追求这条路,却莫名其妙的在另一条路上走出更远。本以为修行很慢,生活很长,但意外的接踵而至,让他未来的模样迅速浮现。

《法师的路是很纯粹的》精彩片段

“李承,你去那个高点查探推进。”

“李承,李谦这边发现了一只受伤的三阶的沐法狒,快支援!”

“李承,我前方有一峭壁,只能先往李谦那侧绕一圈,你往另一侧继续推进。”

峭壁左侧已经是李家统治的边界处了,只有一羊肠小道,前进困难,要狩猎的沐法狒也会很少。

狩猎小队大多都不会挑选从这边上山,好处捞不到,路还难走。

但奈何李期厚这个三阶术师是他李承李谦三人小队的队长,指挥权在别人手中,李承只能被驱使着走最难走的路。

“以我的天赋,三阶术师很可能不是我的极限,但是他以为我的天赋仅止于此,以后最多与他在家族中平起平坐。”

“所以他完全不在乎我以后是否会记恨,只管利用好我现在的每一份价值,让我去执行任务中吃力不讨好的部分。”

李承心中十分苦涩。

“我想要变强啊。”

他一个二阶术师,就算临近突破,现在也只是二阶,没有家老作为背景的他,只能吃下被狩猎队长针对的苦。

毕竟一个小小的队长就拥有着狩猎指挥、收获分配、队员评价,以及最重要的任务派发权。

这些都会影响李承在家族中各方面的评价,而若是引起内务院家老的批评,就更是会让他在家族关系网的搭建中举步维艰。

二阶术师要直接搭上家老的关系太难了,而不搭上家老的关系,就不能获得充裕的法晶,也就不能快速晋升。

李承已经困在突破的临界点很久了,虽然这和他不好不差的天赋有关系,但更多的是修炼条件的恶劣。

山壁险峻行路难,前途未卜云雾缠。

根须苗芽非玉案,祸患福缘总如烟。

忽然,小道上的李承瞥到一处洞口,在密密丛丛的红藤遮掩下,散出几丝殷红法力,显得狭窄而神秘。

“红藤散发出殷红法力,吸引小动物靠近,而后让其麻醉倒地,最后分解化肥。”

李承虽然明白这丝丝殷红的来历,却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期许:这个洞口莫不是一位法师布置的传承。

他当即决定前往,若是能通过这个可能存在的传承一举晋入三阶,对于他将来的修行大有裨益。

不过几步路,忽的从灌木丛中冲出几只一阶沐法狒,手足生风,四散逃去。

“风狒,麻烦了,我要抓紧时间了。”

风狒的移动速度很快,常在沐法狒族群中负责侦查与预警,风狒离去,有可能会通知族群避开此地,但也有可能带着十几只沐法狒过来包围袭击。

李承快步来到洞口,迅速但小心地拨开红藤,然后又将它巧妙地合拢,让红藤看上去是自然生长,也让洞口更加隐秘。

李承在处理这些红藤时,没有以法力覆手,除了节约法力以外,也是由于野外不入阶的红藤,其殷红法力的麻醉效果对于二阶法师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是洞口的红藤生长的有些太过于厚实了,这让李承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而红藤掩盖下的内部只是一个普通的红岩洞穴,洞穴空间不大,再向里纵深也不多,似乎就只是白桃山的一个自然产物,不似人为。

李承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用法力摩挲着洞内墙壁。

但他的运气似乎很好,以法力护手,摩挲过一个石块凸起后,触发了某个法术。

石洞尽头突然出现一颗光球,李承快步来到光球前,是一道存声法术:

“吾乃天水城易家,易长岳。”

存声法术释放的声音似乎很是虚弱。

“吾奉家主之命,来此白桃山调查山峰之异常波动,却遭奸人所害,无奈临时布下此传承。”

“此地为李家所治区域之边界,望传承吾法术者,能上禀李家后人,使其书信一封告与我易家之人,并将此青玉一同寄送,以安排吾之后事。”

“吾之传承法术,五阶法术,心伤。”

“此法,非心力达玉青境者,不可发挥其全貌,若能辅以忧心草,则可以低境施展一二。”

李承大喜,易家乃是天水城两大家族之一,更是李家的盟友。若是能将这条消息传给族长,可算是大功一件。

更不用说还捡到一道五阶法术了。

还谈何修行难?光这一道五阶法术,就算是卖掉,供他一路闭关,一直修炼到四阶法师也是绰绰有余。

家主的赞誉,家老们的尊重,美好的画面已经出现在李承的脑海里。

欣喜过后,这道二阶的存声法术也已经消散,只留下飘在空中的一道阵盘与一个弧形吊坠。

李承小心地收起吊坠,却拿这个阵盘有些没办法。

因为这个阵盘失去了原主人的掌控,构造它的灵物正在逐渐恢复原来的大小,现在已经约摸着有脸盆大小。

由于它的等阶太高,李承一时间难以掌握,也就不能将它缩小,而后轻松的收入自己的袖中。

如果他抱着阵盘出去,必然引来自己小队队长的觊觎,而且他一定会强行分去一份功劳。

最坏的情况,是被他直接强抢。

李承还在思考对策,却忽然听到外面的小队队长的动静:“李承!李承!你出意外了吗?为何还未跟上?你在何处?可还安好?”

“不好,他为何这么快就开始寻我?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功劳被分了,还是分给这个处处针对我的人。”

李承愈发焦急,只好一边思考对策,一边祈祷自己在洞口做的布置让它足够隐秘。

然而事情通常不如人意。

李期厚几乎是直直的走向洞口,然后他拨开红藤,看到了怀抱阵盘的李承,笑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诶,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一道无主的传承法术?”

李期厚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已经开始生出许多想法:

“幸好我也有些际遇,能施展一道寻人法术,这小子迟迟不来集合原来是寻得了一处传承,还好我发现的早。”

“这小子也真是福缘不浅,在白桃山这个被人们翻找过无数次的山峰上都能让他遇到一处法师传承,不过也幸亏我来得巧,这传承还真让他一个人独吞了。”

“只是,现在我该盘算盘算,到底做些什么才能独吞这个传承了。”

李期厚一下子想了许多,李承则是见已经无法再做打算,赶忙答道:“这确实是一道三阶法术的传承阵盘,只是我还未能完全掌握。”

“另外,我在进入洞穴前发现有几只风狒四散离去,长期留在此地恐怕是不妙,我们不如先行下山,回到内务院上报此行的功劳如何?”

他想要用一番话打消李期厚可能对他不利的想法,阵盘保不住也没关系,消息只有自己知道,这道消息的价值也够高了。

毕竟这里荒郊野岭,如果被李期厚意识到了这道传承的珍贵,恐怕以自己二阶术师的修为,连活着离开这里都有些困难了。

奈何李期厚的为人,实在是十分值得他李承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

这番话真的能打消一个小人的贪念吗?只怕是让这小人发现了铤而走险的机会啊。


李期厚听到这番话后不仅不急,反而是大喜过望,风狒的出现意味着他独吞此道传承之事变得大有可为。

他心知这道阵盘有如此大小,是李承不能快速将其掌握的结果。

李承这小子看来也是有些心眼,他的修为卡在二阶术师临界点多年,掌握一道三阶法术可不至于这么困难。

所以这个阵盘至少也是四阶,甚至还极有可能是其中精品。

四阶精品的法术阵盘,价值数百万法晶而且只会更多,这种等阶的阵盘,基本上都是有价无市。

而作为李家的一个小队长一整年的俸禄也不超过五十万法晶,十多年的俸禄啊,这可是无比巨大的利益。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说道:“那我们在此地稍作等待,李谦早先得到了我的消息,现在也应该赶过来了,我们等他到了再一同下山。”

李承只得点点头,心中有些许不安生起。

李期厚这时走出洞口,说是要去接引李谦,这两人共事多年,关系紧密,说是去接引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福兮祸之所倚。

不一会儿,两人便慌张跑回,李期厚说道:“有一小群沐法狒正向这里包来,其中有着一只三阶沐法狒与两只二阶沐法狒,我们已经来不及撤退了。”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依靠这处山洞进行防守,洞口不大,沐法狒束手束脚,不易攻入,我们生存机会很大。”

李承气血上涌,顿时明白了此时的危险,他赶忙施展烟火法术,向周围发出了求救信号。

烟火绽开,李期厚撇了一眼,并未阻止。

然后,三人回到洞内,体内法力流转,双手挥舞,各自构造着攻击法术。

李期厚更是取出一道小巧阵盘,悬于一侧,蓄势待发。

外面的震动越来越近,李承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两侧的红岩在晃动,突然,一阵咆哮传来,洞口密密丛丛的红藤霎时被冲碎,三阶沐法狒的身影几乎遮蔽住了整个洞口。

二阶法术,碎岩!

三道二阶法术同时朝着沐法狒的头颅与胸口冲去,它也想到了洞内的几个术师会有所防备,但是它的体型太大,只来得及侧向后撤,勉强躲开两道法力波后硬接一道。

沐法狒浓密的毛发只是被压力打的散开,却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伤势。

一道二阶法术的命中,只是让沐法狒的战意更加沸腾,它冲入洞内,再硬接住两道碎岩,前肢抬起对着李承就是一拳。

拳风凝形,李承只是飞快闪躲,轻松避过,它击中李承身后的红岩墙壁,碎石四溅。

这是沐法狒掌握的唯一一种远程攻击法术,见一击不中,它也不再尝试,而是对着洞口周围的红岩狂砸。

三阶的沐法狒并不愚蠢,它想要扩大洞口,方便后续两只二阶沐法狒的进入。

一道接一道的碎岩法术打在沐法狒的身上,李期厚一边施法,一边观察着它的毛发,以便施展真正的致命法术。

沐法狒的毛发具有吸收法力的作用,可以降低法术伤害,但是也有承受上限。

只是五拳,让沐法狒感到拥挤的洞口已经被开辟的七七八八。

同时,利用这五拳的间隙,三人完成了五轮齐射,连续的攻击使得三阶沐法狒的毛发已经全部耷拉下去,浑身发亮,已经到达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是,现在不需要再扩张洞口了,它得以用拳风与碎岩对轰,顶着三人的攻击快速靠近。

它的背后,两只二阶的沐法狒也已经随其到来。

狒至身前,李期厚当仁不让,主动出击,缠住三阶沐法狒,同时大喊:

“你们负责后面两只,让我先安心解决这只,撑住!”

三只沐法狒,三个术师,在不算宽广的洞内分成了三个战场,后续的低阶沐法狒没再进入,想必也是得了命令。

李期厚正持续施展二阶的法力手印,他的两只手掌法力外显变大,总能堪堪接住沐法狒挥舞的重拳。

他身侧漂浮的阵盘徘徊不定,像是一只无害的信鸟,但却让沐法狒不敢全力进攻。

沐法狒久攻不下倒是不着急,它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个人族面色自若,在他的另外两个同伴身处险境之时,没有一丝焦急。

一侧,李承与李谦各自艰难抵挡,这两只沐法狒的状态太好了,而两人体内的法力经过五轮碎岩的施展,又长时间战斗,此时早已预警。

“李期厚,你再不解决它,我就要牵制不住了!”

李承呼喊,动作变化之间,大有放弃眼前敌人,而后祸水东引之势。

话音刚落,李期厚的手印突然光芒大放,裹住沐法狒攻击过来的双拳,同时自己的手掌与手印分离。

二阶法术,扣手,

沐法狒举起的双拳被定在了手印中。

二阶法术,巧手如刀!

李期厚的手掌包裹在澎湃的法力之中,动作却是轻柔,仿佛树叶轻轻划过,沐法狒厚实的皮肤则被其轻松割开。

一时间,血珠迸出。

但紧接着沐法狒全身喷薄出汹涌法力,它的双拳凝光,破开手扣,向身下的李期厚猛砸。

三阶法术,沐法:全身法力喷涌,强化己身,破开限制!

这一拳下去,应该结束了吧?沐法狒这样想着。

但李期厚身侧的阵盘狂颤,无害的它光芒万丈,人影交错间,沐法狒的头颅被一道自下而上的光束贯穿。

三阶阵盘,法术:一触即发,使一道法术瞬间激发。

三阶攻击法术:锋芒!

李期厚瞬间结束了这场战斗,却只见他回头大喊:“你们再撑一会!我消耗过大,先突破外面的包围去搬救兵!!!”

李承、李谦四目圆瞪,李承正欲怒骂,沐法狒已经攻来,他急忙招架之间,李期厚早已冲出洞口。

“该死!”

战局又焦灼了一会,李承还在苦苦挣扎,而李谦已然支撑不住。

几次攻防之间,沐法狒的一道拍击,将李谦砸上墙壁,即使是法师的体质,也口吐鲜血。

血液撒在红岩上,色彩分明,呈放射状散开,有着一丝诡谲的美感。

沐法狒正要乘胜追击,补上最后的一击,却只见那红岩颤动,突然裂开!

红藤,不,应该是它的另一个名字——血藤,它粗壮的根茎盘踞在山洞的岩壁内,现在蓦地冲出,刺穿李谦的身体,死死缠住了这只沐法狒。

另一边,也是几根藤蔓出现,李承虽然几近脱力,但险险避开,沐法狒则是替他吸引了所有注意。

难怪洞口的红藤条条粗壮厚实,那些只不过是这株二阶血藤的一些细蔓。

“真是天不亡我!”

李承提起最后一点法力,勉强分别刺入两只沐法狒的头颅。

一阶法术:凿岩。

做完这两个动作,他瘫坐在地上,眼前是血藤消化猎物的场景:

血藤表面细小的木刺刺入沐法狒的皮肤,分泌液体,起到毒素和消化作用。

然后,猎物的尸体都化为乳液,一部分被它的藤蔓吸收,一部分融入大地。

这宁静的一幕让李承心里有些不适,除了因为藤蔓上还挂着李谦的尸体以外,还有一种没由来的心慌。

不安感越来越浓,他紧盯着血藤,神经紧绷,诡谲的气氛让他害怕,他怕血藤又一次发动突然袭击。

然而最大的危险并不是来自于此。

缠绕沐法狒的藤蔓突然碎开,庞大的狒狒身躯向他砸来,李承反应迅速,全力侧跳,躲开了这一击。

李承大惊:“李期厚!你怎么敢!”

回应他的,是沐法狒抬起的一只手掌,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巴掌,就把他拍成浆糊,而后手掌无力的垂落在地。

洞外,嘈杂的声音响起,洞内,李期厚捡起了一旁的阵盘,而后又用三阶沐法狒的爪掌给自己胸口添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洞口的另外两个小队成员终于抵达,他们只听见一道不大不小的虚弱声音传出:

“救我!”


“文书阁柱短,青山绿水长。”

符羡凝望着这处无名山体,有感而发。

半空中,一袭白衣法袍随风而起,袍内仙人却不因风而动。

他轻轻一挥袖袍,无形的力量蜂拥而至,不过须臾,自山脚至山峰,整座山体都氤氲在神秘的力量里。

而后白衣人儿在空中消散,只留下一声轻叹:

“仙袍飘飘风猎猎,光阴潺潺寿汩汩。”

白桃山

“未来由过去书写。”——祝之衍

祝家的一代族长留下的这句话已经读过很多次了,祝池浅仍然不是很能体会。

他是祝家的族人,只不过他的父母游离于家族的高层之外,除了这个姓氏带来的背景含义,并没获得什么其它更加直接赠予的好处,比如俸禄什么的。

父母不是高阶法师,没有在家族中担任什么职务,只是经营着一家名为“祝安”的酒楼,这倒是让小池浅从小过得衣食无忧,而且还能轻松承担起他的阅读爱好。

历史通鉴、人物传记、志怪小说,祝池浅购置的各类书籍静静陈列在白桃木制成的长条书架上。

也正是阅读的习惯,让他无比了解白桃镇不算长远的历史。

白桃山承载着祝、李、高、邢四大家族六代人的文化与记忆,四大家族的一代族长都是人中龙凤,修为都是六阶法师,四人更是手足相抵的生死兄弟。

他们晚年来到白桃山下,共建白桃镇,“一人一方建一家,一家一方一桃林。”可谓是周围城镇的一段佳话。

只不过上一辈人的人情世故,到了下一辈,就不一定还能作数了,再到下一辈,各家的成员可能就变成熟悉的陌生人了。

更不用说四大家族已经经历了整整六代人的发展,家族间的嫌隙早已随着族谱长度的增加而增加到了交情都难以维系的地步。

而峰顶那颗仙桃树的果实“白如玉”所代表的巨大利益,更是使得维持各家和谐关系的基石回归自然原始——从祖辈的手足之情变为现在的拳头交际,真是简单朴素。

祝池浅如今倒是没联想那么多,明天就是觅命大典了,这是家族中所有十五岁少年的重要日子。

每个人的修行资质将在明日揭露,亲戚朋友口中的聪颖、早慧是否能与天资一一对应,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现在还在翻阅族书的他,只是想再看看有没有书籍能安抚他这颗躁动的心。

家族自己出版的修行书籍写着,有能力修行之辈,命纹之上会浮现显眼的金色纹路,又叫金纹。

只需要有一道金纹,就能步入修行之路,而更多道的金纹,则代表着更好的天赋。

祝池浅无比希望大典上的自己是天赋上佳的天才,被每个族人以赞许、期待的眼光看待。

然后他再勤学苦练,到了未来,就能像传记中的传奇人物一样,精妙法术信手拈来,惩奸除恶天下景仰,才子佳人真心相待,人生圆满驾鹤西去。

“池浅?去不去桃林?”

两声敲门声伴随着话语,打断了祝池浅的美好幻想。

不过他却是更加满面春光,“砚辞来啦,走走走。”

门还没开,话语中的情绪却仿佛已经处在畅游之中了。

祝安酒楼开在白彤街,这条街道沿着东偏北的方向,将祝、李两大家族隔开,算是两大家族的分界线。

两大家族由各自法师经营的产业都未安置在此街,也是有意避免双方的法师发生较大的摩擦。

正值二月下旬,镇上的多户人家正准备着春耕,有些人家的福联都还未取下。

祝池浅与李砚辞要去的桃林并非是各大家族以法术养护的那几千亩家族命脉,而是由两大家族分界线上的一些自然生长的白桃木组成的桃林。

在这里的高处有一株较大的白桃树,它的树下能很方便的从侧面欣赏白桃峰顶的美景,少年们常在这棵树下赏景舒心。

祝、李二人脚步轻轻点地,踩着一路腐叶新草,轻笑着讨论最近生活与书本的精彩部分,吐槽着过去,也阔谈着将来。

“池浅,觅命之后,能一起游桃林的时间可能就很少了,这样说起来,我还有点不想参加这个大典呢。”

“那我们不如别去了,以后我经营酒楼,你也在我家对面开间铺子,然后一起在白桃山游山玩水一辈子,哈哈哈。”

两个少年心性,几处桃林新芽。

云间山峰隐现,清风嫩叶微耷。

离镇子越远,桃林越宁静,风景越静美,少年的话语也越少。

“明天仪式结束,我会去一趟父亲那里,告诉他我长大了。”

李砚辞望着下方的交叉的桃木枝丫与更远处的街道灯火,平静的说道:

“我要给他一个交代了。”

祝池浅脸上的喜色也收敛起来,说道: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一定记得首先找我。”

“或许吧...”李砚辞心想。

两人背靠着那株白桃树,并未对视而言,而是各自坐在一侧,享受着这里暂离尘嚣的宁静。

“明天再见就是术师了!”

祝池浅对着就要分别的李砚辞说:

“你到时候可不许抱着我的大腿哭自己天赋不如我啊。”

李砚辞立刻回击:“你的金纹数量能比平常耍的嘴皮子多我就放心了。”

觅命仪式开始的很早,倒是有些担心迟到什么的,因此这三年间都寄居祝池浅家的李砚辞今天找到住在李家大院附近的舅舅安排借住一天。

友人已经离去,祝池浅仍不着急回家,他在看到临近几个吆喝的摊贩时,生起了买小吃的念头,于是这会便抱上了一碗经典小吃,白桃羹。

随着汤匙起落,低头抬头间,他好像望见远处云间的白桃峰顶有一道白衣仙影,若隐若现,峰顶的仙桃树微微晃动,仿佛在向其致意。

祝家高层的大院是一个横跨三条街道的方形大院。

构成院子的高大院墙足足阻隔了三条街道的通行,将院后的“晚夏白”桃林与镇子隔绝开来。

院内,内务殿族老祝严昭正发放着十几张白桃木纸,是明天将要参与觅命大典的少男少女名单,少年们的天资预测从族老的简单的几字短评中便能看出一二。

“希望各位族老在明天的大典后对每个后生晚辈都给予更多关心和培养,尤其是术师殿的重渊族老。”

祝严昭坐于长桌左侧,不紧不慢的说着重复过无数次的句子:

“家族的年轻小辈是家族未来的保障,若是出现资质上佳的后辈,各位切不可过分严苛或是溺爱。”

“旁系天才照旧是各凭本事,切记,不可越界。”

“自是如此。”各族老均颔首称是。

天色暗淡,云霞散去,星月长明,白桃镇一天的热闹也归于平静。


“祖宗在上,敬奉薄祭。愿您保佑您的家族传承兴盛发达,子孙后辈可为栋梁。”

祖庙之内,族长与族老们恭敬叩首,焚香供果,为后辈们祈福。

术师殿外的广场上,拜祭结束的族老们都已经到位,周围还有许多祝家族人,一同见证这一代少年的修行之始。

术师殿的另一位族老祝文岳走上台前,左手袖袍一挥,一团“白如玉”灵液漂浮空中,右手不见动作,却是飘出一个纹路繁复的阵盘。

灵液尽数飘入阵盘后,阵盘发出一团柔和的光芒,光芒向下融入术师台,不知是否是幻觉,石制的术师台上竟然冒出草尖,不一会儿就长满了碧绿小草。

少男少女们边看着神奇的一幕,边排着次序准备一个个上台。

“祝玥,旁系,有些气质。”族老们昨天拿到的名单上带着祝严昭的短评。

祝玥上台后,只有几株小草对着她垂头,输送着淡白色的柔和法力,然后只见祝玥露出惊讶的神情,她的天生命纹外显,上面只闪着一道金色的光。

少女有些失落,族老们窃窃私语,祝严昭掌管内务殿多年,他的短评保守精练,也准确的预言了祝玥的天赋确实不怎么样。

“祝楠,旁系,算是果敢。”

命纹外显,天赋两道金纹,下等。

族老们面无表情。

......

又过了几个族人,有些少年的命纹外显时,甚至金光都没有出现,他们多茫然的下台,族老们也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下一个少年上台了。

“祝尚,旁系,机敏聪慧。”

想起这短评,族老们才提起精神,望着台上的少年。

他紧张而自信的伫立,脚下将近二十多株小草向他垂头,不一会儿,命纹外显,竟是五道金光!

台下的族人们精神一震,族老们更是立刻就反应过来,环视身旁的族老,跃跃欲试,想要马上商议这位旁系天才的归属。

家族的年轻一辈出现一个中等天赋,这可是大喜事啊。

族老们还在小声讨论时,台上又是金光闪耀,这次更是六道金光!

“这是祝严羽!严昭族老了不得啊!有如此贵子,不愁家业延续了啊!”当即就有族老恭维道。

“哪里哪里。”祝严昭也是喜不胜收。

两个中等天赋的珠玉出现,后来几个小辈也都有着些许修行天赋,族老们逐渐感觉心情舒畅。

下一个。

“祝池浅,旁系,少年早智,博学多识。”

族老们想起这句短评,特别关注起来。

祝池浅十分紧张,脚下的十几株小草向他垂头,淡白色的法力缓缓向他输送。

族老们皱眉,为何只有十几株灵草垂下,按照这个架势...

祝池浅微微感受到柔和的力量灌输进他的身体,他精心凝神,试着引导这股力量在身体内循环,寻找命纹的位置。

但其实无需引导,这些柔和的法力正自行搜寻着那处特别的入口。

一点柔和法力循环至丹田处时,其它法力也突然从全身蜂拥而至,尽数注入其中,而后一道玄之又玄的纹路出现在祝池浅的感知里。

它仿佛存在,又仿佛虚幻。

它无限精妙,又无限简洁。

这就是天生命纹,它饱饮法力,不受控制的在外显化,金光闪耀,聚拢成一团。

可是,只有三道金纹。

不光其他族老诧异,祝严昭也皱起了眉头,少年们的日常行为举止很大程度上同天赋相关,早慧的少年天赋不会差,这几乎是通识,可能这次出现意外了吧。

他叹了叹气。

“下一个,祝明钰,乃是明釜族老之贵女,灵巧清秀,天姿聪颖。”

这位少女一上台就不得了,三十多株小草立刻低垂,传输着淡白色法力,甚至还有更多的小草加入其中。

“我的天!”有族人忍不住惊呼。

七道金纹!上等天才!家族六代人,祝家只有前三代家主才有这种天赋。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族老们个个都明白这种天赋的意义,已经开始向着祝明釜族老祝贺,祝明釜则是笑着一一回应。

族长祝庄穆也回头对祝明釜说:“明釜族老,贵女的天赋实乃百年难遇,不可轻易浪费啊。”

祝明釜内心通明,笑道:“小女能获得族长大人的青睐是她的荣幸,还望族长大人今后能够多指点小女的修行啊。”

祝庄穆满面春风,说道:“明釜族老都这般表态了,我这个族长也就不容推辞了。”

上等天赋的出现,让整个术师殿,乃至整个祝家大院的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情绪里。

除了祝池浅。

他在大典结束后,与父母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独自坐在了那颗熟悉的桃树下。

远处,是仙气飘飘的白桃峰,峰顶与仙桃树都氤氲在云气里,若隐若现。

一侧,是热闹喜庆的白桃镇,整个镇子都在为此次觅命大典的圆满举行而庆祝。

近处,是满山的桃树,有零星几株桃花已经盛开,点缀着交错的枝丫。

祝池浅无神的望着这一圈盛景,感受不到分毫美好。

他年少的法师梦在这一天破碎了,下等天赋,三道金纹,往后将止步于三阶术师。

族老的皱眉,周围的窃窃私语,这一切都让他对世界感到陌生与苦涩。

“振作一点啊,祝池浅,三阶术师又怎么样,天赋又不决定一切,以后还是可以仗剑天涯,应该吧?”

他无比想要安慰自己,但自己安慰自己的话语,永远显得苍白无力。

即使乾坤已定,也未尝不能转机,天赋不好,也总有改命之法,现在,现在不如躺一会吧。

他想逃避一会儿自己遇到的现实,反正现实的压力暂时还未完全压下。

躺下真是好多了啊,眼睛半睁半闭,眼中只剩远方的青山若隐若现,仙桃树在周围的浮云包裹下,也还是遮遮掩掩。

恍惚间,又见到了那道白衣仙影,仙袍飘飘,风中伫立。

不对!哪有幻觉出现两次的?祝池浅睁大双眼,想要看个仔细,却只见仙影消散,化作一道白光冲至眼前。

然后,他晕了过去。

......

不知为何,他此刻真真切切的能感受到一切,只不过这一切都是虚无的黑。就好像所有的感觉都离他而去,连他自己都不存在,世界除了黑暗,空空如也。

在纯净的黑暗中,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天赋,三道金纹,下等资质,所有人都失望:因为他的前途太短,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不禁问自己:

“天赋能决定一切吗?”

“不能。”

他立刻就从心底里否定了这个说法。

他读过的书,看过的传记,学过的道理,都从各方各面证明了,不能根据天赋来轻易确定一个人的未来。

在法师的世界里,天赋从来都不是上限,只有自己认为它是,它才是!

一点灵光突现,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他尝试着用自己不存在的手去触碰,然后光芒更加明亮,明亮,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的身形也就此浮现。

“这就是心力。”他笃定如此。

他想到了《仙尊说》中的一段话:

“老师,心的寻觅是怎么一回事呢?”

“起初,风云变化之时,我心慌意乱,行为慌张;波澜平定之时,我心静意平,举止从容。”

“后来,我见风云变化,能面不改色,见波澜安定,也能任性荒唐。”

“您是说,需要经历许多吗?”

“不是的。无需经历这轮回往复,无需沉浮于红尘岁月,心之真谛一直存乎于己身,只是不自知而已。”


“池浅,池浅!”

李砚辞在傍晚时叫醒了他。

“总往这里跑,伤心就好好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啊。”

祝池浅撇了撇嘴,心想真要是换个地方,你还怎么找到我。

“什么?你也是七道金纹?以后还要搬到你家家主那去住?”

回到酒楼,听到他天赋异禀的消息,祝池浅很替好兄弟开心。

同时,也很不舍得他。

李砚辞住在酒楼已经三年多了,他的父亲死于一次狩猎,母亲因此心伤郁结,不久后便与世长辞。

不知为何,小砚辞坚持不去舅舅那边住,于是就被祝池浅拉到了自己家中常住。

他原话是说:“反正我爹娘的酒楼常年住不满,我偷偷开间房给你住一辈子应该也没问题。”

于是李砚辞就这样住下了。

李砚辞懂事的程度不像个小孩,从来酒楼的那天起,他就自己找着活干,帮忙处理菜品,擦拭桌面。

祝池浅劝也劝不住,于是就拉着他一起看书,一起玩耍,不想他去干活。

李砚辞平日里待人礼貌,称呼街坊邻里时总是十分亲切,除此之外言语不多,周围的人几乎都对他不吝赞扬。

这三年倒是过的平淡如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李砚辞坚持每天都用一些祝池浅不理解的方式锻炼自己,说是能打好基础,对以后的修行有帮助,不过祝池浅虽然也相信他的话,但坚持不下来。

生活的表象仿佛显示着这是个从来没有遭遇过重大变故的普通少年。

但这只是因为这些伤心事被少年深深地埋在心里,几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只会被他在夜里挖出来独自承受。

他的心里始终都对父亲的意外有别的看法,而祝池浅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家伙,他说什么都信。

在这个生离死别发生的太多太频繁的法师世界里,祝池浅是唯一一个十分在意他心结的人。

祝池浅接着说:“那我可放心了,七道金纹诶,有这种天赋,估计你们李家家主以后要把你捧上天了。”

“倒也不愁查不出你父亲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真相了。”

“池浅,先不说这个,现在你要面对的问题可比我的问题难,话说你知道天赋也是可以提高的吗?”

李砚辞说:“据说有特殊的灵物可以用来施展提高天赋的法术,但估计要去天水城这种大城才能知道的更清楚。”

祝池浅只是点点头,说:“难就难吧,没事的,我只用了一小会就看开了。”

“这次一分别可能就是好几个月了,咱俩还是不聊这些了,都聊点开心的,今天我请客,我们吃顿好的。”

于是李砚辞也不多言。

反正是祝池浅家的酒楼,两人点了一桌菜,刚开始时还放不太开,后来东一句西一句之后,两人从温文尔雅逐渐变得放浪形骸,还互相嘲笑对方没有一点仪态。

祝池浅父母在二楼看了好几眼,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明明都有很多不舍,却谁也不直说,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告别。

“砚辞小子,我看你那兄弟最近也有些机缘呐。”

出了酒楼,李砚辞身上挂着的青玉吊坠微微震动,发出了一股只有李砚辞听得到的声音。

李砚辞疑惑道:“易老看出什么了吗?”

“还不好说,他的身上藏有一股隐晦的力量,下次我再以心力细探。”

易老补充道:“不过你倒也不必担心,我并没有从中感受到一点恶意。”

李砚辞听到这话,也就放松了。

“易老,今晚我就要开始修炼了吗?”

青玉吊坠里的声音回复道:“修炼是要修炼的,但要先去你们家主那骗点法晶。”

李砚辞笑了两声。

李家内务阁

李笃,乃是李家当代家主,他这时正毫不顾忌的找李砚辞开着小灶:

“砚辞啊,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回李家常住了,我给你在苦竹居安排了一间房。”

苦竹居,是李笃的一处私人小院,离学堂和书阁都很近。

“修行方面呢,相信你也看过不少书了。法师的修行,一在知命,二在修心。”

“知命,浅显的理解,就是确定修行道路,比如以后法术大类的选择,在命纹之上刻印术纹的偏好。”

“修心,则是在修行过程中法师自然诞生的一股力量,我们且称为:心力。越早出现心力,越能说明天赋的优秀。”

“以心力感悟金纹,吸收法力,统御法力,无论是什么行为,都会事半功倍。”

李砚辞装作懵懂的点点头,但其实他什么都明白,易老早已经教导过这些。

李笃看着李砚辞,满眼都是他未来成才的样子。

他拿出三十块法晶,笑着说道:“这些法晶应该够你修炼几天了,你偷偷用着,就当是我私人投入,不算特权,就不会被那群家老们揪着辫子。”

“砚辞啊,不要荒废了天赋,好好修行啊!我们可都对你寄予厚望啊!”

十五岁的少年,天性通常都是贪玩的,但这时也正是打基础的黄金时间,要是等到再成熟些,身上的羁绊就太多了。

李砚辞谢过家主,便回到了苦竹居。

这里算是一间小院,书房,卧室与正厅连通,以屏风阻隔,门外是有围墙包围,院内种植着几株苦竹,再无其它装饰。

李笃回到内务阁,几位家老们都已经到齐了,今天这场会议有些突然。

风阁家老说道:“近日,邢家两人晋升至四阶法师,风头正盛,要求与我们商议有关血藤窟的利益问题。”

李笃问道:“血藤窟,位于李、邢两家边境,不过是三年前发现的一处三阶资源点罢了,为何他们这么在意?”

风阁家老说:“目前风阁查到的消息表明,血藤窟可能与邢家四代家主有些渊源。”

“邢家四代,邢曜,一代枭雄,自创成名法术:血浓于水。”

“他担任邢家家主时,邢家人才辈出,势力一度超过李、高二家,大有赶上祝家之势。”

“但不知为何,正值壮年的他突然退位,就此离开白桃镇,音信全无,邢家内耗无度,又衰落下来。”

李笃说:“邢家那边的条件如何?”

外事家老回应:“他们要求的,是整个血藤窟的归属权。”

在场的家老们个个瞪眼,有的家老被邢家的勇气逗乐了,而有的家老正要拍案而起,准备开始怒骂了。

“代价,是去年收获的全部仙桃。”

这句话顿时让大家一愣。

白桃峰顶的仙桃树,每年都会有一次仙桃产出,而这种五阶灵物,也是四大家族初代共建白桃镇的根本原因。

白如玉,能提高法师对于世界中充盈法力的亲和度,不论是对于修炼还是法术的释放,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且,作为一种五阶灵物,产量稀少,构造某些法术时起到的作用难以替代,它更是四大家族在天水城中影响力的代名词。

而血藤窟,只是一处偶尔能产出三阶血藤的资源点,真论价值,十年的收益都不到一千万法晶。

相比之下,一颗白如玉的底价就是一百万法晶,而邢家去年占的份额,是八十颗。

有家老忍不住问道:“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外事家老点点头。

家老们一片哗然,重利之下,大家立刻就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抛之于脑后,不一会儿就全都建议答应此次交易。

最终,由李笃与外事家老共同与邢家敲定这次交易,而且明日就去,省得他们临时反悔。


转眼就到了二月底,满山的白桃树已经开始显现翠绿之意。

李家与邢家的血藤窟条款在前几天就已经顺利签成,而且李家人还搬走了全部有价值的物品,只给邢家留下了一个空壳子。

做人不留一线吗?

血藤窟有着李家各个家老大大小小的投资,这个家老搬走了物资,另一个家老为什么要留?

利益在前当然不留情面,更何况这情面还是给外家人的。

...

“期厚兄,这次封林狩猎的贡献兑换,也要指望你多多帮忙了。”李斌拱手,客气对着李期厚说道。

边说着,手中边递过一袋法晶。

三年过去,李期厚仍是那个三阶术师,但是圆滑的他突然就搭上了商贸阁老李乘祥的线,成为了阁老手下的红人。

现在,他负责着狩猎所得野兽的回收差事,这可是一门肥差。

法兽尸体的完整度,毛皮的质感,都会影响它的价值,而这些东西,阁主可不会亲自一一检查。

和他李期厚搞好关系,以后就不会在贡献回收这块被使绊子,因此,也就有很多小队长常常来贿赂他了。

至于他李期厚怎么搭上的家老的线,传闻是偷偷给阁主上供了一道法术的残卷。

李期厚笑着收下这袋法晶,然后拍了拍李斌的肩膀说:“放心,兄弟我自然会对你‘秉公行事’。”

李期厚最近几乎总是揣着法晶,逛着白桃街,随意找个酒楼一坐就是一天,他有时还会给路边唱曲的凡人打赏几个法晶,给的多了,还能收获一长串的感谢。

他年纪不过中年,却已经过上了享乐的退休生活。

“最近这日子可太舒服了,哪像以前为了狩猎拼死拼活,还挣不到几个法晶。还得感谢我为了传承付出的努力啊。”

“为了狩猎那点利益努力?呵。”

他轻颂道:

谋人谋财金缠腰,上供上贿位居高。

佳曲佳肴身尽享,美人美酒心恣招。

但是一想到传承,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早已了解到,李承的那个孩子前几天觅命之时,展现出了七道金纹的傲人天赋。

这可不是一件好消息。

不过,考虑到他这事做的比较干净,怎么查都查不出他李期厚的所作所为,就也不那么担心了。

毕竟,知道他杀死李承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

应该吧?

苦竹居内

李砚辞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的气韵仿佛得到了升华,他凝神一探,命纹之上出现了一条微小纹路。

这就是术纹了。

他这几天花费完了三十颗法晶,凭借自己七道金纹的上等天赋,终于成为了李家这一代第一位一阶术师。

易老说过,术纹代表着一个法师的等阶,拥有第一条术纹,才能被称之为术师,而修炼至三十条术纹以上为二阶术师,九十条以上就是三阶术师了。

直到修炼至三百条术纹,才能被称为法师,也就是:四阶法师。

术纹才刻印下不一会儿,他又察觉到一股力量莫名的出现,这股与他同根同源,他调动起来比调动法力时更加随心所欲。

这便是心力了。

“小子,你心力的天赋很不错啊。”

易老的声音适时传来:“刻印第一道术纹就能察觉出自己的心力,这已经相当于你在法师修炼上的天赋了。”

“别人的心力可能要到刻印出五六道术纹才能出现,不过这也是三年来你的努力造就的成果。”

李砚辞问道:“易老,心力对于修行的增益体现在何处呢?”

“你小子表面上云淡风轻,一点不急,嘴上倒是忍不住问。”

易老说道:“你现在主动控制金纹吸收外界的法力试试。”

“可是我怎么主动控制...”

李砚辞边说边尝试了一下,突然发现,那七道金纹已然变成了七个受控的管道,丝丝缕缕的法力被金纹吸入。

他还能自然的分出一缕心力,引导体内的大量法力追随着,然后轻松释放出来。

“易老,为什么我心意一动,它就能随心调动呢?”

尽管易老寄存在吊坠中,但还是能看出他的喜悦:“哈哈哈,小子,心力的精妙之处,正是在于它运用时的随心所欲啊。”

桃园旁

四大家族都统计完二月底的狩猎,便由各位家主们带人共同举行封林仪式了。

白桃镇的四大家族,最大的经济支柱就是各家几千亩桃林中出产的三阶白桃。

而为了蕴养桃林,又要用到山顶那颗仙桃树产出的“白如玉”。

当年四位初代家主共同布下了一道大型法阵,名为:融灵。

各家家主在每年的二月底,以白如玉制成的灵液施展融灵术,以构成一道能吸收法力,循环往复,从而达到蕴养桃林的效用的超大型法术。

传闻这融灵法术是一种仙阶法术的简化版本,但无从证实。

但其品阶绝对是六阶精品。

李笃正全身心的构造着这道融灵法阵的分阵,随着他十指不断跳动,一侧阵盘中的白如玉灵液也在飞快的消耗。

一刻钟过去,李笃的手终于缓缓停下,阵盘中的白如玉灵液也已经微不可察。

融灵法阵散发着的红彤光芒不再缩放,它内敛于法阵,一种抗拒感自此向外散发,仿佛眼前已经多了一道法力构成的墙壁,而李家的施法印记轻轻漂浮在这墙壁上。

李笃喷吐出阵阵浊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即使是五阶法师的力量,施展这分化成四份后的融灵法术也免不了疲乏。

难怪白桃镇这只有四个五阶法师的镇子,却能守住这道珍贵的六阶法术,实在是融灵法术太复杂,其效用也太单一。

封林仪式结束后,三个月之内,无人可以出入各家的桃园,甚至整个白桃山也只有少数地方还开放着。

白桃山上的法兽也因此得以自由繁衍,而且由于融灵法阵带来的充裕法力,它们成长的将会更快且更好。

这就是白桃山独特的生态循环了,封林时各家组织一场小规模狩猎,将法兽维持在一定数量。

待到开林时,法兽大肆繁衍,各大家族会组织一场大型狩猎,将山上的法兽捕杀,获得大量收益。

而待到十月十五,仙桃树所结白桃成熟后,又会再组织一场法师狩猎,这时候各大家族的目的,是获得仙桃树的果实,要面对的大多是在仙桃树附近生活着的三阶法兽,危险程度大大增加。

之后就是冬天,仙桃树虽然长青,但白桃镇的人与兽都需要休养生息,待到来年再继续较量。

白桃镇的一切都与峰顶这颗仙桃树息息相关,仙桃树开花结果,法力浓郁,甚至还有着改善体质的效果。

于是在山上的法兽得以快速成长,人们也可以摘取白桃,获得修行资源。

可以说它树上挂着的白桃,不是白如玉,而是整个白桃镇的生命之源。


“作为这一代第一位术师,祝明钰,今后你就是班里的班头。”

祝文岳十分满意,不仅是因为祝明钰在觅命大典七天后,就刻印下第一道术纹。

更是因为平时授课结束后,以祝尚、祝严羽为小代表的两伙人都喜欢围在祝明钰身侧,请教问题和交流心得。

这种现象很好,说明祝明钰在这一届术师中有很高的凝聚力,祝文岳是明白族长的心思的,七道金纹,未来一定是一任族长。

而祝明钰作为一个族长种子,凝聚力的作用不言而喻。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种凝聚力主要来源于春心萌动。

比如,祝严羽现在真的很烦这个祝尚。

在学堂里,祝明钰练习构造法术时,他祝严羽一个人在一旁跟着练就好了,这祝尚也非要在她的另一侧跟着练。

祝明钰练习施术手法时,他祝严羽一个人在一旁照猫画虎就好了,祝尚也非要在另一侧搞些滑稽的动作。

祝严羽私下找过祝尚,警告他不要离祝明钰太近了,否则让他不好过。

祝尚一个旁系子弟,竟然丝毫不怕,说什么严羽兄要大度一点,都是追女孩子,莫要失了风度。

祝严羽简直要气死了,但他发现,他确实不能拿祝尚怎么样。

因为祝尚天赋也很好啊,他五道金纹,只比我祝严羽少一道,中等天赋。

至于为了这种事去找老爹,算了吧,祝严羽一想到老爹就有点发怵,为了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这种事还要闹到自己爹那里去,那就是纯属找骂了。

“集合,今日继续练习祝家的招牌法术,缠流。”祝重渊专门负责教导法术。

大家都来到术师台上。

“缠流法术的关键在于水流的运动,因此在构造时法阵时,组成循环的节点不能出半点差错。”

说着,祝重渊刻意的用右手在空中比划,然后悬停,同时左手施展法术:显影,让右手留下的法力印记清晰的显现出来。

这是一道螺旋状的细线,细线的末端缠绕在祝重渊指节上,空气中的法力在细线的十数个节点中积蓄。

只见祝重渊右手挥动,细线脱离,一道粗壮的水流顿时凭空出现,冲向前方的草人,而后将其击退撞到了后方的另一只,水流仍未消失,而是死死的缠绕住两个草人。

“这是我第三次教你们施展缠流,你们这些准术师,练习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缠流的掌控,只要它未脱离你的指节时,你就还能对这道法术进行调整。”

“刚开始学习法术,不要一味地追求施法速度,先保证命中,再保证效果,最后才是速度。”

祝重渊收回自己的右手,缠流就此消散。少年们听着族老的话,若有所思。

“明钰,你来示范一下,听说你私下里已经将其掌握的很好了,给有些个门外汉开开眼。”

祝明钰施施然上前,单手施法,手法娴熟,一个呼吸间,缠流射出,击中刚搬回来的草人,将其盘旋缠住。

“好!”

祝重渊说道:“你们继续练习缠流!明日进行小考,头名奖励三十法晶。”

许多少年面色都没什么变化,积极性也不高,毕竟祝明钰表现得太好,头名一定是她了。

“当然,祝明钰不和你们一同比试。”祝重渊补充道。

这话说完,大家就都找起了草人,努力的练习着缠流,术师台上顿时热火朝天。

祝严羽和祝尚两人有意的选择了相邻的草人,周围默契的没有人接近,如此也更方便他们较劲。

而祝池浅也是这热火朝天中的一员,他在术师台的角落练习,施放出来的缠流,命中率与施展速度都是十分优秀,就是威力有点不尽人意。

看起来,像是为了多训练几次,有意的减少了法力的输入。

一旁假寐的祝重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可惜。

有些人的优秀,往往和这个世界最需要的东西不够契合。

祝池浅虽然悟性很好,但是修行的天赋实在是不行啊。他目前还没能刻印出第一道术纹,刻印的进度也只是到一半多,这已经很快了。

实在不是不努力,而是三道金纹的修行速度,哪怕有心力辅助修炼,也就如此了。

更何况他也没有很多法晶来消耗,不能奢侈的一直使用法晶修炼。

家族给每个术师每月发放十块法晶,而父母每个月给他二十块法晶,他已经是旁系子弟中资源最多的人了,甚至和一些族老的孩子比都不会落下很多。

他也不好意思找父母要,他们已经给自己很多了。

觅命那天结束的晚上,由于他心力醒觉的太早,五感都很灵敏,不自觉的就偷听见母亲说:

“这孩子的心里很要强,可惜法师天赋随了我,以后怕是很难修成四阶法师,就是修炼成三阶术师也要吃好多苦。”

“而且就算是三阶术师,也不见得过得有多好,每日在外面做一些危险的狩猎。”

一旁的父亲则是叹叹气,他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后来与祝母相遇,不再想去面对生死,于是从家族中淡出,从此经营着这间祝安酒楼,过着平静的日子。

母亲接着说:“要不然让他跟着我们试试经营酒楼,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日子也是过得安稳平和。”

父亲缓缓说道:“可是我这孩子,从小就有着一股不属于安稳平淡的气质。”

“他喜欢去静谧的桃林,喜欢去喧嚷的闹市,也喜欢独自一人在书房中读书。”

“他喜欢同老人闲谈往事,喜欢与同辈肆意玩耍,但更喜欢与知音独处谈心,聊的是从未见过的海上的大浪,山顶的风光。”

“他常常眺望远方的仙桃树,还有更深远的夜空。繁星点点,他从不去计算数量,而是更爱辨认星星的坐标。”

“他留恋旧人旧物,是因为有所成长之后,再体会这些已经有新的理解。”

“我给他起名‘池浅’,是因为我觉得,这股气质,让他不会一直生活在祝家,生活在白桃镇,又或者是天水城。”

“他只会在不断变化的世界里,追求还未能见过的风景。”

“我想尽力给他我所能创造的最好条件,我不能让我儿子的理想,就此埋没在这美好的少年。”

母亲闻言,不再多说,而是静静的牵着父亲的手,靠在身侧。

祝池浅的心里很复杂。

第二天,术师台上,一众准术师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现在的出场顺序已经不是当初觅命大典时的顺序了,而是以祝严羽和祝尚两个中等天赋的准术师牵头,后面按照与他们的关系亲疏排着队。

首先是祝严羽,他昂首阔步,气宇不凡,抱着要赶上祝明钰步伐的心态,一个呼吸间就施展出缠流,准确的缠绕在草人身上,然后慢慢消散。

祝重渊的声音传来:“不错,除了有些后继无力以外,没有太大毛病,回去之后加强对于法力的控制。”

祝严羽松了一口气,回到队伍,还特意瞪了祝尚一眼,然后偷偷瞟着等在一侧的祝明钰。

祝尚倒也不甘示弱,对视一眼后从容不迫的走上台,然后挥起右手。

他的施法速度慢了一些,缠流射出,但命中了草人的下部,好在法力控制的好,草人最终还是被缠流完全捆住。

“准度不太够,加强练习。”

祝重渊不咸不淡的抛出一句话。

祝尚虽然有些失落,但是面色自若的走下去,有位族老在教育他的时候说过:

“不管遇到的是什么情况,不要露怯。”

这句话他记得很清楚。

后续的几人,多半是打不准,后继无力已经速度太慢的情况结合,作为准术师,只能用几道金纹中存储的那点法力构造法术,确实是有些困难。

不过也正是这种困难,才能让大家更好的感受对于法力的掌控,以后再想精细的控制,可就太难了。

这就像凡人们玩的一种投球运动,小时候力气刚好的时候,站在最远的得分线全力投出,只要方向对,基本可以进球,轻松拿得三分。

这个时候需要多感受力道,以后投球也会更加轻松。

而力气增长了很多以后,再想站在最远线轻松得分可就不容易了。

在构造法术的时候,金纹中的法力需要源源不断的输入法阵,稍有不注意,法力输送断掉了,法术就会消散。

有了术纹之后,可以一次灌输很多法力,术纹在法术构造时充当骨架,构造出的法术稳固不说,威力也会更大。

不一会儿,轮到祝池浅了。

他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因为他太渴望拿下这三十颗法晶的头名奖励了,不过紧张毫不影响他的发挥,反而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命纹之上,三道金纹都像温顺的绵羊,在一点心力统御下,一个个的都源源不断地贡献着自己的羊毛。

他构造缠流法术的速度太快,甚至不到半个呼吸,粗壮的水流激射而出,正中草人胸口!

草人被击退几米远,水流则是顺势缠绕住草人的全身,将其捆绑成一个粽子,草人受到的强大压迫让它体积缩小了一小半。

“完美!”

祝重渊的语气惊讶,他还从没见过连一道术纹都未刻印的准术师施展出一道有着如此威势的一阶法术。

连七道金纹且已经刻印下术纹的祝明钰施展的缠流都达不到这个水准。

同伴们也都侧目,祝严羽和祝尚也都不敢相信,他们还注意到,祝明钰美眸闪亮,嘴唇微动,表现出从未在他俩身上产生过的一种感觉。

那好像是,兴趣?

随着小考结束,毫无疑问的,头名奖励被祝池浅收入囊中。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祝池浅,再等等,再聊聊嘛。”

“到底为什么你的缠流可以施展的这么好啊?我们两个的节点选择和法力输入都差不多呀?”

祝明钰从小考一结束就找到祝池浅交流了,她对这个问题真的太好奇了。

她的身后跟着两尊门神,祝严羽和祝尚一左一右,死盯着对方的同时,也时不时瞪一眼祝池浅,眼中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祝池浅当然能注意到这两人的警告,他也十分无奈。

平时保持低调就是为了少和这些幼稚的小孩接触,浪费自己的修行时间。

哦,我也才十五啊。

他回答说:“可能真的只是用心程度不一样吧,你要用心去构造法术,集中注意力。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原因了。”

祝明钰已经缠着他比对了两人构造法术时的每一个节点还有两人的施法动作,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倒是她后面的两个跟班在看见祝池浅同祝明钰一起做同样的动作时,眼中的恶意仿佛要变成实质化了。

祝池浅倒是故意做错一两次动作,破坏与祝明钰的同步,希望他们能看懂,自己对祝明钰真没别的意思,两个幼稚鬼去另一边斗气去。

再次听到用心构造,祝明钰眉头紧蹙,开始认真思考起这句看起来没用的话了。

她想了一会,头一次想不出来,用带着些许委屈的口气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回去想想。”

祝池浅如释重负,赶紧溜走了。

看在少女的眼里,却是另一副景象:祝池浅两步并三步,走这么快,我是让他烦了吗?还是他确实瞒了我什么?

这都很奇怪啊,我应该很受欢迎啊。

祝池浅可不知道他勾动了少女的好奇心,就像他也不知道,第二天祝严羽就会找上门来了。

祝严羽虽然在某个女孩子面前有些笨拙,但他面对别的人可就犀利多了。

昨天祝池浅一走,祝明钰就说累了,要回家了,搞得祝严羽和祝尚两个人都没聊上几句话。

祝严羽心情不好了,马上就把祝池浅暂时贴上了敌人的标签。

作为我祝严羽的潜在敌人,那我一定要亲自试探他的虚实,看看这祝池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拟定打压计划。

上次威胁祝尚的失败历历在目,他痛定思痛,“不要小看任何人”,他这样想着。

于是就有了今天,学堂宿舍外的欢饮酒馆,祝严羽独宴祝池浅。

“池浅兄夺得小考头名,严羽祝酒一杯赠上薄礼一份,聊表心意。”

说着就递过一个袋子,里面还颇有分量,是二十块法晶。

祝池浅虽然很想,但没伸手拿袋子,倒是陪着喝了一杯酒,说:“严羽兄太客气了,这法晶就不收了,这顿宴席都是破费了,池浅实在是不敢当啊。”

“坏了,他怎么不收钱,这样怎么继续下一句啊。那到时候我让他放弃祝明钰他不会不同意吧?”祝严羽心想。

但他面上笑容不变,正要开口,祝池浅先说:“严羽兄,今日起宴所谓何事?”

“啊,哦,常言道知音难遇,我与你一见如故...呃”,祝严羽的措辞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憋的脸色有些变红。

祝池浅赶忙说到:“严羽兄,我知道的,我们同窗之谊,客套话不必多说。”

祝严羽松了一口气,说道:“池浅兄,你觉得,祝明钰她怎么样?”

只要不说那些客套话,祝严羽说话可就利索多了。

“挺好的,天赋优秀,又很聪明,她算是我们的榜样吧。”祝池浅随意答道。

祝严羽接着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对她的感觉怎么样,你觉得她是不是很漂亮,很让人喜欢。”

喜欢一出,祝池浅顿时了然,说道:“她确实容貌姣好,温和柔美,善良贤淑,讨人喜欢,但是,我以为,对于法师来说,修行应该更有意思啊。”

祝严羽刚听到但是,就开心起来了,说道:“池浅你果然和我胃口,我就知道,法师就是该以修行为重,不要被一些外在的美好蒙蔽了双眼!”

“池浅,咱们敞开吃一顿,今天我真的是来给你庆祝拿到小考头名的,这袋法晶你拿着,你修炼上用得着的。”

祝严羽强行把袋子塞到祝池浅手里,继续说道:

“以后你就是我祝严羽的兄弟,回头也教教我怎么施展法术,你这方面天赋可比祝明钰高多了!”

祝池浅一时盛情难却,被祝严羽这开头与现在两副面孔搞得有些懵,祝明钰对他影响这么大?

祝池浅只好想着:看来真的要教教他了,这二十法晶就当以后的学费吧。

欢饮酒馆,宾主尽欢。

时候不早了,祝池浅回学堂的宿舍完成今天的修炼,他获得的法晶很多,倒是可以支撑他修炼大半个月了。

而祝严羽则是跟祝明钰一样,不住学堂,自己家就在祝家大院内,回来住还方便祝严昭教育。

祝严昭是祝家内务殿的族老,也是实力仅在族长祝庄穆之下的祝家第二人,他所带领的阵营,其权力几乎可以与族长一方分庭抗礼。

“回来了?”祝严昭正在书房内,处理着族务。

祝严昭随口问道:“听说你今天下午特地去宴请了一位同学?”

祝严羽答道:“是的,他是昨日法术小考的头名。”

“为何要特意宴请他?”

祝严羽再答:“一为现在,二为将来,三为私事。”

“着重谈谈一二。”

祝严昭放下纸笔。

祝严羽理了理刚从外面进来,起了些皱的衣服,说道:

“一来,他是此次小考头名,发挥甚至比我们这届的第一天才还要好,想来是对于构造法术有着独到的理解,对此,我应该虚心请教。”

“二来,他的修行天赋虽然不好,但看得出来悟性很高,不过是花去几十法晶,结交这样一个同窗,以后绝不会有坏处...”

祝严羽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却选择就此止住了。

祝严昭仔细听着儿子的话,说道:

“祝池浅构造法术时用到了心力,对于法术构造这方面的理解,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高深。”

“那父亲,你是说我的第一点错了?”

“不,你的选择没错,你的方向错了。他在一道术纹都未能刻印的情况下就已经拥有了心力,除了他这方面天赋奇高以外,还应该有着特殊的方法。”

“你需要极为小心的试探着学习到这个特殊的方法,而且还要考虑贡献给家族。”

祝严羽点点头。

“至于第二点,结交他是一定有好处的,而且这样的事情还可以多做,现在的结交可以不仅局限于他,在以后创建自己的狩猎小队时,再仔细甄选出自己的班底。”

“我看你谈到以后停住了,是想说祝池浅以后的成就有限吗?”

祝严羽说:“不是的,我是觉得他以后应该可以走很远,但是只是一种感觉。”

祝严昭说道:

“直觉是基于你现有认知产生的,你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通常是一件好事。”

”当初觅命大典,我也是很看好他的,我们拭目以待吧。”

“至于和祝尚的关系,拉拢不了也就算了,他现在有另一位族老撑腰。”

祝严羽缓缓说道:“明白了。”

祝严昭一看,好像祝严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有些扭扭捏捏,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爹,我没钱了。”

祝严羽很认真的说。

“?”

“你懂的,结交朋友嘛,是要花钱的,那一桌菜很贵的,还有,为了跟明钰打好关系,我也花了很多法晶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桌子上吃的比祝池浅吃的还多?还有那些首饰,你以为祝明钰很喜欢吗就买?”

把儿子打发走之后,祝严昭扶额叹气,一个祝明钰就把儿子吸引得团团转,想当年不都是女孩子跟在我后面?

“严昭昭,我这身好看吗?”

儿子刚走,夫人就至。

祝严昭连忙站起身:

“好看好看,夫人有何贵干?”


已是三月末,白桃山的一些桃树已经开起了桃花。

“大晚上的还要帮李乘祥跑腿,真是让人心烦啊。”

李期厚独自走入热闹的白桃街,随后便融入这人来人往之中。

一支大型商队的到来,让白桃镇的物资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无论是消耗极快疗伤药草,还是实验新法术所需的特定灵物,在这段时间都能让法师们一一备足。

李期厚这次跑腿,正是为了一道法术所需的特定灵物,说起来,这道法术还是他自己“赠予”李乘祥家老的,因此,让他来采购灵物正合适。

“早知道上供家老的法术给的再残缺一点了,李乘祥也有点天赋啊,这么快就能把法术修复成够用的状态。”

李期厚自己研究“心伤”很久了,以三阶法师的高度看这道五阶法术,基本上就算看出了什么,也施展不来。

但是若是要从阵盘刻印的纹路中找出部分关键点,再截取一部分纹路的构造,伪装成残缺的法术,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他就是这样选择了一部分贡献给李乘祥,然后便得到了李乘祥的丰厚回报。

在李乘祥的眼里,这残缺的纹路起码也是一种未曾见过的四阶法术。

而现在,他让李期厚来购买的“忧心草”,正是可以辅助他自己补全的这道法术施放所需要的一种三阶灵物。

李期厚随意的扫视着白桃街上的风景,各种五彩斑斓的发光灵物制成的招牌,变着法地挑拨着法师与行人们的眼球。

偶然看到那件以前舍不得买的法师袍,李期厚只觉得索然无味,以他现在的生活根本用不上,那法师袍也只不过是在战斗时好用,远没有现在披着的这件大氅帅气。

他每日酒楼豪宴,上午棋室对弈,下午牌桌入局,晚上还能换着花楼逛,喝着美酒搂着不同的美女睡觉。

拜托,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舒适到让人骨头都酥软了,人到中年万事休,我李期厚到中年就已经赚了这么多了,就该享受!

不经意间又瞟到了花楼前的花枝招展,李期厚又心痒痒了起来:“以前刀尖上舔血可不就是为了现在吗,时间不等人,我得赶紧办完了这琐事,去办正事去。”

他快步走入一家灵药铺,两个少年正说说笑笑,恰巧,其中一个少年回头之时,随意的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当初生死之间的滋味。

晚霞散去,月牙出现。

“池浅,真是不枉我辛苦练习这道纸鹤法术,要是每次都要去祝家大院找你可太麻烦了。”

已经是晚上了,李砚辞在白彤街口等到了祝池浅。

白桃镇的重要街道就那么几条,一条是穿过祝家和邢家,并且环绕白桃山的白桃街道,以及四条作为四大家族分界线的长街。

其中白桃街道最为重要,街道两侧开满了各行各业的商铺,其中包括天水城易家、品家的商铺。

大型商队的到来也基本上是为了供应这些商铺的需求。

“砚辞,约着和你出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啊。”

“没办法,家主他给我安排的修炼任务太多,我已经很尽力了。”

“那你回头多跟家主说说劳逸结合的重要性,一直修炼脑子会傻掉的。”

“那我可能就会被安排外出任务了,家主他老人家的安排可是灵活多变。”

“我帮你骂骂他。”祝池浅是真的在骂。

李笃此时刚好在商贸阁,正接见着这支易家商队的长老,易长皙。

“咳、咳!”

“李家主可是偶感风寒?”易长皙穿着对襟青花长裙,文雅从容。

李笃右手抚了一下鼻头,说道:“无碍,无碍。长皙长老,别来无恙啊。”

...

“池浅,最近我得了一个能够提高心力的法子,刚好给你也用一下。”

在一处气派的小楼旁,两人穿梭在巷道间,大路上人太多了,喧闹不停的,不如走走近道聊聊天。

李砚辞看快走到巷道末尾了,说着:“就是这家了,桃李灵药铺,家主推荐我来这里买药,说可以赊他的账。”

李笃在桌前谈着合作,又咳嗽了两声。

“池浅,你醒觉了吗?”李砚辞突然问。

“你说心力?说起来也有些奇怪,我的心力在还未刻印术纹时就已经出现了。”祝池浅对好兄弟完全不隐瞒。

李砚辞一脸严肃的盯着祝池浅说:“要不我想帮你检查一下?家主说过,心力是一定要在刻印下术纹后才会显现的,你这个情况说不定有什么不对。”

“运用心力给人检查,这你也会?那你试试吧。”祝池浅大方把额头凑上来。

李砚辞也不墨迹,右手食指点着祝池浅的额头,另一只手不知构造了什么法术,五指张开,护在胸前,维持着它的运转。

其实只不过是为了遮掩吊坠。

祝池浅闭上了眼,完全没看到到李砚辞左手的指缝中微微发光。

无尽的黑暗笼罩,只有一点微光存在,使得它看上去像是这片黑暗的中心,这就是心域中的心核了。

易老的心力修为处在第五境玉青境的后期,是极高的心力修为了,离第七境那等传说中的境界也不远了。

而玉青境的心力修为,代表着心核已经形成自己的形体,也就是:心魂。

心魂能够短暂的离体存在,这也是易老能依托于这块青玉吊坠存活的原因。

此时,易老心魂分出一缕心力进入祝池浅的心域,凭借这缕心力,心魂与心域建立起了联系,心魂就可以随时感受到心域中发生的异动。

但此时心域一切正常。

这缕心力试着绕着这个微微发光的心核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它打算触碰一下心核,于是它像一根绣花针一样,轻轻地点了上去。

刚点入光芒的范围,这一针就像是被什么莫名的的力量阻挡了,再不能向前。遇此情况,细针想要收回,却是丝毫不能动弹。

突然,易老心魂打了一个激灵,吊坠散发的光芒原本是柔和熹微,霎时间变得闪亮夺目,李砚辞的左手都遮掩不住,甚至吊坠本身都开始颤动起来。

心域中,那股束缚它的力量将这缕心力沿着建立起的联系完美的压了回来,它顺着心力丝线遭遇吊坠后,直接将整个青玉吊坠包裹,然后封印。

法术:关心!

青玉吊坠的闪亮与颤动只在前一刻发生,下一刻就平静下来。

“易老?易老?”

李砚辞才刚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在心域发声,却发现自己心域中那缕属于易老的心力已经不在了,留下的痕迹像是被强行拉回了吊坠,他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祝池浅察觉到李砚辞的手指移开,也睁开了双眼,却发现李砚辞面色不对,于是问道:“发现什么不妥了吗?”

李砚辞答道:“倒是没有,就是刚刚施展的法术,代价有点大,心累了。”

祝池浅笑道:“没事就好,消耗大无所谓,刚好去灵药铺赊账,让你们家主花钱给你补补就好了哈哈哈。”

“这倒是,花别人的钱补身体可不能耽搁了,家主只限我这次来赊的,说是看我第一次逛,包圆了。”

“那就专挑猛药补。”

李砚辞也挤出一缕笑容,心想:“要是猛药能有用就好了,易老啊,你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桃李灵药铺很大,说是药铺,其实是一座小型楼阁,经营这么多年,只是希望永远不忘了药铺的本分,名字才一直未改。

小楼按照灵药的稀有程度分成了三层,光是在第一层展示用的柜台就有四排,灵药有数百种。

这毕竟是李家的产业,在靠近李家的这条白桃街上,是找不到比它更气派的铺子了。

祝池浅看着铺子里琳琅满目的灵药,除了认识标注上写的字,什么都不认识。

他的确是先一步踏进的药铺,只是马上就回头问:“砚辞你认不认识灵药?你要买啥来着?”

同时脚步向后,跟在了李砚辞的身后。

李砚辞说:“我也不认识多少,不碍事,反正知道要买的就行,我都记着的。”

“那等会你说,我负责按你说的把把关。”

其实根本不用把关,李砚辞说话准确精炼,祝池浅看着店里的伙计娴熟的拿着每一款灵药。

“蕹花,挑一阶的,拿十八朵。”

“白桃脂,挑一阶的,要祝家的‘晚夏白’桃木产的,拿两块大的。”

“迎火虫翼,要六对,不要残缺的。”

“好事木的枝条末端,就是那个像青涩的小果子一样的,挑嫩的,要四个。”

“最后买点夏日彤的桃汁,也是挑一阶的,要两份。”

“砚辞你知道的好多啊!”祝池浅看着伙计,惊叹道。

“都是照着法术书籍上记载的念,倒也不算知道的多。”李砚辞很实诚。

两人正挑着灵药,说说笑笑,拿完这种,转头再拿另一种。

也就是这一回头,撇了一眼,李砚辞突然愣着不动了,对方也僵住了,在两人之间,时间都好像都慢了几秒。

眼中的李期厚,体型匀称,身材修长,外披青色毛绒大氅,内着开襟流彩锦衣,搭着天蓝直裤,还点缀有几朵桃花。

他没有丝毫人到中年,大腹便便,也没有穷困潦倒,死气沉沉。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无比享受生活的年轻术师,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可是,李期厚,凭什么过得这么滋润啊?你凭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啊?

李砚辞盯着对方的眼中满是怒火,越来越大的瞳孔彰显着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多年前在李承的家中,李期厚见过李砚辞,那时的李期厚,还是李砚辞口中的期厚叔,谈不上亲近,也不是特别疏远。

李砚辞也只是他眼中的一个普通孩子,顶多有个印象是乖吧。

李砚辞只用了这一眼,就让李期厚重新认识了他。

李期厚见过太多人的眼睛了,而这双眼睛里的仇恨甚至让他熟悉,三年前,李承的那双眼睛也是这样。

只不过当时,他能从中看出仇恨、恐惧、哀痛、无助,甚至还有一丝希冀。

而现在,那双眼睛回来了,而其中满满的都是仇恨,再没有一丝幻想。

这个少年一定知道当初那件事情的真相,而这个真相,将会让少年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他,他不死,此志不休!

“有意思。”

李期厚心想:“看起来,我的舒坦日子好像要就此结束了呢。”

李期厚避开视线,转头朝楼上走去,他拿完忧心草,用李乘祥的名头赊了账,就立即下楼,祝池浅和李砚辞都已经不见了。

“池浅,就是那个人,他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下。”李砚辞咬牙切齿的说。

祝池浅回头时有意的记下他的长相,此刻也是在心里加深着印象。

李砚辞说:“池浅,今天就这样吧,我还要回去让家主施展法术处理这些灵药。”

祝池浅说:“行,到时候纸鹤联系,我回去也会学一学它的。”

两人匆匆分别。

另一边,李期厚脚步更快,他经过了花楼但一眼都没瞥,而是径直走到留心过的那件法师袍的商铺,它由一只三阶沐法狒的毛皮制成,价格是十万法晶。

三阶沐法狒毛皮,防御效果自然极佳。

他付钱十分利索,掏出自己的法晶阵盘就把法晶划了过去,原本光彩照人的阵盘一下子就灰暗了下来,法师袍也披在了身上,大氅则被他随意的丢在了店里。

老板还喊着他呢,他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家中,他才放下药盒,径直来到储物间,一件一件的往外丢着东西:

一个个放置着夜明珠、红宝石的玉质底座,一叠叠绣满花纹的名贵布匹,又或是一副由二阶桃木制成的棋具。

奢侈品?我到底是什么蒙了心,买这么多没用的废物东西。

李期厚掀开最后一条名贵布匹,打开这个了尘封已久的旧箱子,取出里面的一个阵盘盒,盒内有几个空位,其中最顺手的位置放着一个小巧阵盘。

阵盘中的法术名为:一触即发。

他把卧房内的布置改回了当初狩猎时的样子,忙到后半夜,阵盘盒就放在手边,法师袍都没脱就眯眼睡去。

晨光熹微之时,他已经苏醒,只觉得还有些疲乏,他明白,这是安逸太久了的后遗症之一。

早点随意买了两块法兽的肉干,一口下去,让吃惯了宴席的他差点吐出来,但是他只管硬嚼,就着泉水吞了下去。

很快,已经到了镇外的一处僻静林地,他对着高大的树木熟悉着常用的法术,练到周围千疮百孔才回。

“下次来练习法术,要记得清理一路上留下的痕迹。”

他今日竟然把这等大事都忘记了,要是有人跟踪他,趁着他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偷袭他该怎么办?

中午,他交付了李乘祥家老的忧心草,李乘祥已经很久没看见李期厚这幅干练的模样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期厚啊,好久没见你穿法师袍了啊。”

李期厚则是说道:“家老大人,期厚驽钝,往日利欲熏心,如今方惊觉法师之路应奋勇向前,不能有丝毫松懈。”

说的李乘祥都不自觉的点头。

内务阁的任务都用纸贴在榜上,每一个任务内容都明确写好,多是采集材料,击杀法兽之类的任务。

在狩猎大会没开展的时候,完成这些任务就是各个小队们赖以生存的手段。

李期厚的小队早已解散,他也再未组建,他只是在众人惊讶的眼光注视下接下一个任务,向外走去。

门外两排行道树,虽然歪歪扭扭,但每都高大繁茂,遮天蔽日,李家数百年来的历史在它们的苍老树皮上刻下。

李期厚轻轻吟诵:

有志言初未思狂,骛远鲜终徒余惘。

珠奢布贵欲似海,筵繁色艳夜不央。

砚台墨盈辞将涌,期岁积厚意难忘。

既见老树仍遮阳,莫化枯骨方知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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