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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见已是秋叶黄(二)

发表时间: 2023-01-06

东苑里有两个屋子,方方正正,从前便是她就住在他的隔壁,她睡不着的深夜里,总喜欢直直的盯着那棵树看。

她看着树,江问就看着她,告诉她,女孩子,别那么执着于一件事。

一语成谶。

桑榆前半生都不顺遂,自以为没什么能再把她困守住。

偏偏在他身上,桑榆执着了这么多年。

而今树还在,迎着四季轮回不断生长,树下的人却有了自己的归宿,各自奔前程。

没错,前程。

两年前,江家和苏家大婚,占满了安城报纸的每一个版块,也就是那个时候,桑榆大学刚刚毕业,终于有了可以站在他身边的资格的时候,他在那段感情中轻易抽身,娶了别人。

人们都说,苏家江家两家联姻,一个从政,一个从商,门当户对,佳偶天成。

可那个时候,全世界都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自此星辰陨落,无处可逃。

后来的两年江问婚姻美满,江太太走在哪,都是人人艳羡的对象。

而另一个人,则是选了市井中最不起眼的地方,躲了起来,渺小如尘埃,与太阳再也不相见。

当天晚上,白婶打算守着桑榆,可桑榆推脱自己不习惯,爷爷那边需要人照顾,把白婶打发了出去,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潸然泪下。

江问,你欠我一个孩子,我们欠了一条命。

人才是最不禁念叨的东西,桑榆刚想起他,他就站在了门口。

桑榆定定淡淡的看着他,四目相对,遗憾丛生。

本该止于秋水的思念,他一出现,就又起了风。

“你的房间,在西苑。哥。”桑榆提醒他,一个字,便把两人分离。

他是哥哥,是她本不该觊觎的人,只不过那时年少,爱意一起,便是兵荒马乱,寸草不生。

“怎么,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怀念你吗?”江问看着她,眼里流出一股怒火。

“不然呢?难道你还有这个癖好?带着苏若芙来过?”南桑榆也红了眼,却又倔强的不肯认输。

两年前,他婚礼的前一夜,她送他的新婚礼物,差点就是一尸两命。

“南桑榆!”江问低吼。

“江问,你再大声些,是想让别人看看,我的哥哥,在我房间里做些什么吗?”桑榆嘴角带了一抹笑,玩味的看着眼前马上发火的人。

却不想,江问没有想象中的暴躁,而是关上门,用力的把她拉到怀里,低头去找她那柔软的唇。

霸道的掠夺,带着怒火里的思念和私念。

直到嘴里血腥的味道传来,江问放开怀里的人,冷冷的看着她:“这两年,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你当我是你?什么人都能接受?换个人照样能安稳入睡?”南桑榆反击,像个浑身是刺的刺猬。

直到江问摔门而出,她才慌忙的把门关上,蹲在地上,久久不能平息,她摸着自己肿起来的唇,仿佛他的味道还在,不曾离开。

另一边的苏若芙,看着人从东苑出来,压下眼里的愤怒和不甘,像平时一样笑着叫他:“阿问,回来休息吧。”

江问转头冷着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吩咐林楠:“去竹园。”

汽车的尾音消失之后,苏若芙看着身后的白婶说:“明天一早画坊有事,他回去了。”还问了一句:“爷爷没事了吧?”

一一对答之后,白婶又去了主屋守着。

第二天一早,桑榆洗漱完打开门之后,看见另一个房间里江问走了出来,没有片刻停留,路过她身边去了主屋。

桑榆心想,昨天晚上不是回了西苑了吗,怎么又来这了?不等细想,白婶便过来叫人:“小姐,吃饭了。”

老爷子好的差不多,已经坐在主位上开始吃饭了,看见桑榆过来,紧着把桌子上的水晶包子推过去:“桑榆从小就爱吃这个。”

这下反倒是桑榆别扭了,毕竟不是小时候,爷爷总把爱吃的堆在自己前面,可毕竟,如今苏若芙坐在这,她推着说:“爷爷,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嫂子也爱吃呢。”桑榆笑嘻嘻的看着老爷子。

苏若芙顺着台阶接话说道:“你呀,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小孩子呀!”

一顿饭吃的阴阳怪气的。

上午的时候桑榆回了东苑的海棠树下看蚂蚁搬家,林楠跟在江问身后带了一堆文件资料和电脑,在他的房间里开始忙开了工作。

林楠也不知道院长这是抽了什么风,自从结婚之后,东苑便不让人进了,他自己也从不来东苑。西苑那边两个屋子和后院相连,后院是花园和家里下人住的地方,一道墙和小门把后院和西苑隔开,平时工作都是在西苑的侧房,他和苏若芙住着西苑的正房。

今天又费心费力的把一大堆资料弄过来东苑,可是苦了林楠和乔叔。坐一趟右一趟的往过搬。

江家这些年不仅仅靠画坊的生意,自打老爷子那一辈接触了艺术品制造,就开始着重发展自己公司的艺术品,有江家画坊的名目,这些年来艺术品便成了江家主要的经济支柱。江问不仅要兼顾着画坊的各个细节,也要兼顾着公司内生产运输各个方面。

桑榆自知这几天回不去店里,便也安心住下了,看着蚂蚁搬家,她叫住林楠:“林楠哥,你跟乔叔比蚂蚁还累。”说着还偷偷地竖了个大拇指。

林楠憋不住笑出来:“小姐,也就只有你敢在院长面前视若无睹的看蚂蚁搬家了。”

林楠说的是实话,江问是个不善言语的人,即便是权势再重的人,他一向也是淡漠对待的。

所以在江问身边的人,除了林楠和乔叔,对他都是能躲则躲。

桑榆透过窗子看着他,骨子里就淡漠的人,天生带着一股凉薄的气息。

后来的一整天,除了吃饭,一家子也不再聚在一起,期间苏若芙倒是来找过一次桑榆,乔叔拦在东苑的门外:“太太,院长有会议。”苏若芙是自小就看惯了这些手段的,倒也不为难乔叔,说:“我来找桑榆。”

乔叔回答:“小姐午睡了。”

苏若芙听过白婶提过,南桑榆是有这个习惯的,进江家之后她一直休息不好,所以但凡是她睡觉的时候,家里是不能有人去打扰她的,这是老爷子定下的规矩。

苏若芙不失身份的回到西苑,进屋里坐了许久,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扫到地下,摔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

江家老宅在安城的正中间,一大片院子的占地,在高楼林立的今天,辟出一个院子的占地,一片惹人注目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当年老爷子为了隐私,老宅旁边的街道便也就保留了下来,形成具有特色的一条街,后来无端的就被政府保护起来,不让拆了,留下一片古老的街。

老宅虽然住着这么多人,好在院子错落有致,不管哪一个屋子里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其他院子仍旧是一片祥和安泰的样子,桑榆小的时候就想过,这样的大家族,不管内里乱成什么样,外边太阳升起来得到时候,依旧是粉饰太平之后的样子。

晚上的时候,林楠回了公司,乔叔也回了后院,偌大的东苑,此刻就剩下两个人,一个坐在门口看树,一个坐在屋子里看树下的人。

时光经转,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的岁月。

偌大的老宅,最初桑榆甚至看着这里人的脸色行事,后来江问告诉她:“我在你身后,你就站直了,跟谁都不用低头。”在那之后,她开始挺直脊背,抬起头来走在人群中。

桑榆回了屋子里洗漱完,拿起手机,嘱咐索妮,明天替她去店里看一眼,两人叽叽喳喳的聊了一会,桑榆刚刚放下手机,准备关灯睡觉。看了眼对面的屋子,灯还亮着,她想,还是老样子,他忙起来,昼夜颠倒。

半夜躺在床边的桑榆,紧紧的抓住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压抑着哭,她越来越难以入睡,看着屋子里未曾变过的布局,依稀留着那些记忆,和那个人的身影和味道。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捂着自己发狠,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外的人思绪并不比桑榆少,他看着桑榆关了灯的房间,仍旧坐在那棵海棠树下,许久之后,他走过去,打开她的房门,床上的人肩膀颤抖,月色下,站在门口依然看得到,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他走过去看着她。

桑榆闭着眼睛,知道身后是谁,身体紧张到后背都绷直,死死的抓住被子。

片刻之后,他开口:“桑榆。”

床上的人始终不肯睁眼,直到他粗暴的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他看着她:“你这么心狠的人,也会掉眼泪?”

“江问,你没资格这么说我。桑榆也来了犟劲。“怎么?苏若芙不让你回屋,所以你来找我了吗?”眼角带着泪,嘴角却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他看着她,突然发了很,把她压在身下,一只手抓着她反抗的双手:“桑榆,你更没资格。”

直到身下的人不再挣扎,他细密的吻逐渐落下来,他的唇一路走到桑榆的脖颈处,感受到一片湿润冰凉。

他狠狠的看着她:“桑榆,你怎么没有心?我怎么,就养不熟你?那可是一条命......”声音甚至带了一丝颤抖。

然后起身离开,留下桑榆一个人在床上,泪流成河。

第二天一早,桑榆起床之后顶着红肿的双眼,苏若芙温温糯糯的笑着打趣:“阿问,你是不欺负桑榆了,看这孩子眼睛肿的。”

江问不说话,桑榆只得开口解释:“没有,嫂子,我就是有点担心爷爷。”桑榆只能拿老爷子当挡箭牌。

老爷子慈爱的看着桑榆:“傻孩子,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嘛!”老爷子也只当她年少事故唤起的伤心回忆,怕亲人离开。

苏若芙看着桑榆衣袖下露出的镯子,敛起眼中不悦的神色,再说起话时,已是平视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你呀,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爷爷,我们在家也高兴高兴。”

“嗯,嫂子,爷爷没事了,我一会就先回店里吧。”想起昨晚的事情,桑榆想着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好不容易这两年熬过去了,她终于能在晚上不做噩梦的睡觉了,有些事情,不能重蹈覆辙。

“等爷爷好了再走。”江问说完喝了一口牛奶,仿佛就像寻常人家的哥哥嘱咐自己的妹妹一样。

桑榆想起来一个词最合适不过“道貌岸然”。

苏若芙抓紧了手里的勺子,直到手指泛白,她笑着说:“是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跟家人多待些日子吧。”

昨晚,她在东苑门口,看着江问进了南桑榆的房间。

江问很少在老宅,基本上是陪老爷子吃一顿饭,就去画坊,要不就是去竹园,结婚这两年,江问在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昨晚她本想来问他回不回西苑,可眼见着他走进了南桑榆的房间,那一刻,落荒而逃的竟是她苏若芙,仿佛她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一夜未眠的,不止是东苑住着的那两个人,还有独自在西苑的她。

桑榆不再推脱,再说拒绝的话,有些事情便不再那么好看了。

各怀心思的吃完饭,桑榆留在主屋陪着爷爷,苏若芙有事回了苏家,江问去了东苑办公,桑榆不想面对他,只能躲在主屋跟爷爷拉家常。

“桑榆啊,你也大了,也该找个男朋友了,等爷爷闭眼那天,也好安心,也能跟你父亲交待了。”老爷子已经年暮,这些话家里都避着,如今在他自己嘴里说出来,更惹人泪。

桑榆带着鼻音,眼角红着说:“我偏不找,您也别离开。”

老爷子打趣她:“爷爷老啦!你还指着你哥养你一辈子不成?”

桑榆嗓子发了紧,说不出话,眼泪却一颗接一颗。

“养着就养着,这么大个江家,还能养不起她?”江问走进来,接着老爷子的话茬说完,转过去问家庭医生爷爷的情况,杜医生嘱咐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你不能一直这么惯着她,要不然啊,越大越嫁不出去。”老小孩老小孩,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后,反而偏爱看着这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

桑榆起身说:“好啦爷爷,我昨晚没睡好,我去休息一会,您也睡个回笼觉吧。”说完伺候着老爷子躺下,她转身出了主屋,回了东苑。

江问跟着走了进来,院子里又剩下他们俩,林楠没来,乔叔去了苏家,桑榆快步往回走着,想要避开他。

谁料到江问跟着她一起进去,桑榆回头看着他讥笑道:“怎么?嫂子走了,你就肆无忌惮的来这了?家里还有这么多人,让人看见,你不怕你的婚姻受影响?”

她依旧耿耿于怀那句,这是他的婚姻,他们,两清。

江问却不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拉着她走到床边:“休息会吧,你不嫌累吗?跟个刺猬一样。”

说完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闭上眼。

桑榆听见他的声音里,尽是疲惫,负气的转过身,不再看他,也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他在身边,她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沙发上的江问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缩成小小的一团,使劲的攥住被子,眉目间藏着忍不住的委屈和愁丝。

站起身来去外面告诉白婶:“我一会要忙,告诉下面的人,别进东苑。”

白婶欲言又止,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吩咐下人,也留了一个站在东苑门口守着。

江问进到屋里,看着床上的人抓紧被子的手,玻璃种的镯子衬在手腕上,越发显得胳膊纤细。

他的手抚上她的眉间,想要抚平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却被她烦躁的打开他的手,江问嘴角浮起笑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最烦她睡觉的时候有人碰着她,桑榆翻个身,嘴里叨咕一句:“哥,你别闹我。”

又沉沉睡过去。

江问在她身边躺下来,把她轻轻的拥入怀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桑榆从小发质就不好,江问那些年可是费着心思让白婶给她补了各方面的营养,也始终没把头发养好,如今再看,却也有了顺滑的感觉。

时间磨顺了的,不止是这个姑娘的性子,连带着发丝,都带着些许馈赠的恩赐。